反《逃犯條例》抗爭背後的美中角力│陳建仲
香港立法會原定6月12日審議逃犯條例,演變成百萬港人上街示威,並引發警民衝突。行政長官林鄭月娥被迫二度道歉,承諾無限期擱置條例。但抗爭顯已被泛民派和港獨組織接手轉移,要求林鄭下台,抵制中國干預香港事務。
香港整起事件,並非只是一場反對修法的抗爭,從反對派把《2019年逃犯及刑事事宜相互法律協助法例(修訂)條例草案》,簡稱為「送中條例」,可見就是衝著反中和反「一國兩制」而來。
北京也將抗爭視為「外國勢力操縱的顏色革命」,是「占中2.0」。《環球時報》社論直指,反對派「出於政治私利與外部敵視中國大陸的勢力沆瀣一氣」,總編胡錫進在推特稱,「西方人」鼓動了類似顏色革命的反「送中示威」。
12日包圍香港立法會的反修法抗爭行動,規模與群眾自帶攻擊性棍棒和石塊等強烈抗爭手段,遠超過以往反對修法的激烈程度。在發生流血衝突後,林鄭月娥當晚就將事件定性為「公然、有組織地發動暴動」。
抗爭背後是美國操作反中
在12日抗爭爆發前夕,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在其官方網站發表聲明,指逃犯引渡條例會威脅香港的自由社會,以及美國與香港的關係。法案若通過,美國國會將重新評估,香港在「一國兩制」的框架下是否足夠自治。
在12日警民衝突後,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奧特加斯直接定性抗爭是「和平抗議」,呼籲港府尊重言論和集會自由,如「一國兩制」不斷受到侵蝕,會使香港在國際事務中長期存在的地位面臨風險。美國國會議員重提「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要求美政府每年認證香港的自治狀態,以決定香港是否維持根據1992年《美國─香港政策法》享有的特殊待遇。美方甚至揚言,川普可能在G20峰會上,要和大陸最高領導人習近平討論香港問題。
相對的,中方也展開反擊。香港民建聯和福建社團聯會、晉江社團總會等多個團體發起抗議,12日至美國駐香港總領事館請願,反對美國干預中國內政。中國外交部副部長樂玉成緊急召見美國駐華使館臨時代辦傅德恩,對美方的不負責任言行提出嚴正交涉;外交部也指責美國國會「粗暴干涉中國內政」,並表示「中方奉勸美方有關人士尊重基本事實,摒棄傲慢和偏見,立即收回企圖干預香港事務的黑手,放棄任何企圖搞亂香港的妄想」。
大陸官方與媒體、智庫的評論,反映出北京似將反逃犯條例抗爭的目的是要干預香港治理、破壞「一國兩制」,更重要的是,要把它作為美中貿易戰的談判籌碼,並影響台灣明年的總統和立委選舉,是一石三鳥的策動,但港府事前估計不足,輕忽了反對派背後的龐大勢力與企圖。
抗爭影響台灣2020選舉
這場抗爭不但令港府丟盔卸甲、特首威信大傷幾至提前跛腳;連帶造成香港一國兩制的實踐成果,不但在國際間形象受損,更在台灣民眾心中形成陰影。民進黨顯然也撿起這把「衝鋒槍」,策動各地綠營青年和台獨青年團體,發動集會策應;不僅作為反對「一國兩制」的有力訴求,更藉此污名化國民黨「九二共識」就是「一國兩制」的強力事證。
原本被視為最可能代表國民黨參選2020的高雄市長韓國瑜,因在3月間訪問香港時曾拜會中聯辦,遭抹紅成支持「一國兩制」,不得不在雲林激情帶領群眾高喊拒絕「一國兩制」、保證「一國兩制」絕不會在台灣實現,除非「over my dead body」。連帶郭台銘也堅守「一中各表」下的「九二共識」,2020選舉顯然無法逃避以反對「一國兩制」登場,這將使泛綠鎖定親中的國民黨、或被獨派視為叛將的台北市長柯文哲極為不利,「親中」的大帽,在大選中,將如「血滴子」般到處亂飛。
貿易戰美國未必占上風
問題是,在香港抗爭上中方雖然吃了大敗仗,但在美中貿易戰,中方並非完全處於挨打的劣勢。儘管美方擺出強硬姿態,又放話警告如習近平拒絕川普邀約在G20會談,恐怕得面臨嚴重後果。然而,貿易戰對美國經濟的衝擊效應日益浮現,不僅股市重挫,華爾街推估未來6個月內美國經濟衰退的可能性升至40-45%,未來1年的可能性為65%。
6月17日,美國針對3,000億美元中國商品加徵關稅舉行的聽證會上,反對意見多達1,500件,反對貿易戰的請願函如雪片般紛飛至商務部,美國商會也向貿易代表呈送措辭強硬的聲明,要求撤銷近兩年來加徵的關稅,以免加劇對美國消費者、工人和公司已經造成的傷害。
川普近來不但在處理北韓和伊朗問題上接連出錯,對華為發動的5G圍堵戰也未收到預期效果,在民主黨前副總統拜登聲勢大漲後,川普民調反而直直落。川普果然沈不住氣,主動爭取和習近平通電,終於趕在G20峰會前一周接通了熱線,透露了川普兩年多來對中方施加極限壓力測試的結果,可能失敗告終。
美駐港領事與民進黨友好
在川習通話前,美國提前撤換了8月才任滿的美國駐港總領事唐偉康,由史墨客接任。
唐偉康在3月間就公開批判北京側重「一國」,令「兩制」未能發揮其最大益處;擔憂港府配合北京不斷收緊香港「一國兩制」的空間,令美國擔心高度自治能否持續,營商環境是否將受影響。中國大陸外交部駐港特派員公署曾發表聲明抨擊唐,但唐拒絕道歉。對逃犯條例,唐也表示可能影響到美國和香港的雙邊協議。
細數近年來幾任美國駐香港總領事,從被認定是陳水扁和民進黨好朋友的楊甦棣,到之後接替他的夏千福,都與民進黨關係十分友好。楊曾在國家安全委員會任職,楊、夏二人共同負責過對台軍售,在香港「占中」期間都十分活躍。
史墨客在2016年任美國駐上海總領事時,與同性伴侶台灣人呂英宗在舊金山結婚。唐偉康及史墨客同樣都和台灣關係密切,執行的都是華府的政策,只要華府將中國視為競爭對手的戰略定位不變,美中不但會繼續在香港扮演介入與反介入的角力,同樣也會在台灣假藍綠之手,進行代理人戰爭。
「台灣牌」形式大於實質
問題是,中國在和川普幾番交手後,彼此逐漸摸清對方的底細,美方在南海海域或台灣海峽行使自由航行的測試,屢遭解放軍強勢回應;習近平在與川普會晤前先到北韓進行國是訪問;美國遲遲不對加拿大提出移送華為公主孟晚舟的要求,對華為禁令的威力也正在遞減,取代的是美國企業界對川普的反彈;隨著川普選情轉向不利,北京對抗籌碼增大,川普打「台灣牌」敲打北京的效率也將快速消失。
而且,川普將對台軍售化整為零,避開敏感項目,推拒高層官員訪台,和台灣軍方交流並無突破等,以及國會提出眾多友台法案,但對國務院並不具有約束力,可以看得出來,川普打的「台灣牌」,形式大於實質。
蔡如搞奧步,兩岸恐生變
反觀民進黨為鞏固蔡英文連任,不但以粗糙反民主的手法,沒收了黨內初選的公平性,硬生生卡掉賴清德。為免2020選舉再度上演九合一選舉,民進黨不惜自毀立場,修改公投法,硬搞成「鐵籠公投」,甚至不排除在選舉過程出奧步,利用中選會製造選務糾紛,而「沒收」大選。
一旦台灣選舉再度出現類似2004年,兩顆子彈槍擊案的意外事端,北京極可能倒打台灣牌,一舉越過海峽中線。如果民進黨企圖操作反中「獵巫」戰,不惜一切要贏得大選,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急獨或急統就在一線之隔。
(作者係本刊主筆、資深媒體人)
附加資訊
- 作者: 陳建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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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標題: 反《逃犯條例》抗爭背後的美中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