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50周年，也是日本同台灣當局「斷交」50周年，中日關係迎來了「知天命」之年。然而，中日關係現狀並不令人滿意，但也說明了其有很大的發展潛力。

中日關係50年起伏不定

1972年9月25日，應周恩來總理邀請，日本首相田中角榮一行訪問北京。9月29日，中日雙方簽署並發表《中日聯合聲明》，宣布建立外交關係。關於台灣問題，《中日聯合聲明》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重申:台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日本國政府充分理解和尊重中國政府的這一立場，並堅持遵循波茨坦公告第八條的立場。」

根據《波茨坦公告》及其要求遵守的《開羅宣言》，日本必須將包括台灣全島及其所有附屬島嶼等從中國竊占一切領土歸還中國。1978年締結的《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確認了上述各項原則應得到遵守。

與此同時，日本政府斷絕了與台灣當局的官方關係，由於兩岸尚未統一，日本只能與台灣維持地方、民間關係。50年來，從廣義上講，中日關係包括中國大陸中央政府與日本政府之間的官方關係，以及日本同台灣之間的地方及民間關係。

孔子云：「五十而知天命」，其意似乎是說人生到五十歲便知道，有些事儘管付出了努力，但未必能如願以償，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儘管國際關係遠比人生複雜得多，充滿不可測因素，但致力於中日和平、友好、合作的兩國有識之士和愛好和平的人民，不會也不應因眼前遇到困難而放棄努力與奮鬥。

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至1992年，中日關係總體上處於上升發展階段。1992年日本明仁天皇和美智子皇后訪問大陸，中日友好關係出現高峰。然而，冷戰後特別是21世紀以來，儘管中方對日友好睦鄰政策並未改變，但中日關係起伏不定，甚至出現倒退與惡化。問題究竟出在哪裡，或許見仁見智，但從中方來看，日本首相等政要參拜靖國神社，文部科學省批准右翼教科書，日本政府所謂「購買」釣魚島，日本右翼政客謀求「修憲擴軍」，在涉台問題上不斷突出「官方色彩」，這些被稱之為日本政治右傾化的現象出現後，中日關係就必定受到衝擊。因在前、果在後，其中的因果關係一目了然。

右翼勢力主導日本國會

冷戰後30年來，在日本國會，以自民黨為主的保守勢力占據了主導地位，而在野的左翼政黨和執政黨內的自由派勢力則大為下降。於是，保守政黨中的右翼勢力，便像野草一樣「野蠻生長」。這些日本政界的「台灣幫」，與美化侵略歷史的右派勢力基本上是同一夥人。其代表人物在日本長期執政，歷史問題和台灣問題便會對中日關係造成負面影響。小泉純一郎頑固堅持參拜靖國神社給中日關係造成嚴重損害。2007年安倍晉三似乎接受了這一教訓而調整策略，首先訪華「破冰」，但其右翼思想毫無改變，他在卸任後更宣稱「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即日美同盟有事。」

當然，在這一階段也有例外。例如村山富市、小淵惠三、福田康夫、鳩山由紀夫執政期間，日本政治一時出現「脫右傾化」的現象，中日關係也在矛盾中得以繼續發展。1995年「村山談話」承認日本侵略歷史並表示反省和道歉。1998年雙方發表了《中日關於建立致力於和平發展的友好合作夥伴關係的聯合宣言》。2008年簽署並發表了《中日關於全面推進戰略互惠關係的聯合聲明》。這些與上述《中日聯合聲明》與《中日和平友好條約》，構成中日之間雙方應當遵守的四個政治文件。

然而，在這些文件形成的過程中，都曾遇到日本右翼反共反華勢力的抵制和阻撓。一旦這股勢力在日本當道，上述四個政治文件所確立的各項原則就會遭到破壞。如今，昔日的殖民統治者日本甚至以台灣「保護者」的面目出現，夥同美國，在軍事方面力挺蔡英文當局對抗中國大陸，結果不僅導致海峽兩岸緊張，而且嚴重損害中日關係正常發展。這一過程折射出，日本政治影響中日關係的內在邏輯。

安倍中槍揭開驚天黑幕

今年7月8日，奈良街頭的兩聲槍響使安倍身亡，揭穿了日本政治與韓國統一教長期鮮為人知的相關黑幕，引起日本與國際社會高度關注。

由於日本不允許個人擁槍，表面上社會秩序井然，人們彼此禮讓，安倍又是格外重視安全保障的前首相，所以誰也沒想到他居然成為日本戰後第一個遇刺身亡的日本前首相。

安倍遇刺既有偶然性，也有某種必然性。據日本媒體披露，41歲的凶嫌山上徹也，因母親加入發端於韓國、反共右翼的統一教，而被搞得家破人亡。因而他從小就痛恨統一教，加入海上自衛隊期間曾尋短見，退役後生活境遇不佳，極度厭世。去年9月，安倍為該教活動發表視頻致辭並表示支援。據此，山上徹也認定，安倍與該教關係密切且影響最大，於是從今年春天便開始準備自製武器，決心除掉安倍復仇。目前該案仍在調查之中。

1954年，韓國的文鮮明以反共為名創立了具有邪教性質的統一教，並在美、日兩國建立分支機構，總部設在美國。該教共在100多個國家和地區設立機構，還開辦工廠、銀行、商店，購買不動產，深度介入美、日政治，在美國還發行了《華盛頓時報》。

安倍家族與統一教的關係可溯及1950年代。安倍晉三的外祖父岸信介出於反共需要，1958年即與文鮮明勾結，將統一教引入日本，於1968年在日、韓創立了「國際勝共聯合」，發行《世界日報》至今，在日本各地建有約60個設施。1980年代，在「國際勝共聯合」掛名的日本國會議員不下120餘人，但冷戰後的30年來，日本對統一教的報導很有限。2012年9月3日文鮮明去世，其遺孀韓鶴子被信徒稱為「真母」總裁。2015年統一教改稱「世界和平統一家庭聯合」(UPF)，安倍等日本政客屢屢為其站台，造成日本社會誤以為其是合法宗教團體，信眾不斷增加。

統一教與自民黨互相利用

據日本媒體披露，統一教在日本有60萬信徒，安倍曾與該教商議如何在選區分配使用這些選票，以利自民黨候選人當選。統一教也重點拉攏安倍派的政要，邀請他們參與活動、接受贊助與特定雜誌專訪，並參與助選活動等。而統一教則以此顯示其政治正當性、權威性，招攬更多信徒。這種以反共為政治基礎的長期性、系統性的政教勾結，就是冷戰後日本政治右傾化，安倍派成為自民黨的最大派系，以及安倍長期執政的背景之一。

今年7月10日舉行的日本參議院選舉中，主張修憲的朝野各黨大勝，獲得三分之二以上多數議席。除安倍遇刺使自民黨獲得一些「同情票」以外，一些險些落選的安倍派候選人就是在該教的聲援下才順利當選。

據近期日本律師、記者爆料，統一教在日本通過「靈感商法」大肆斂財。其通過向信徒灌輸不斷捐贈鉅款就可獲得所謂「聖書」、印章、寶石物件、瓷瓶等，從而保佑自己和家人免災。據報導，截至2021年，日本信眾投訴的受害案件超過3.4萬件，涉及非法斂財金額達1,237億日元（約合93億美元）。儘管該教會竭力否認這些指控，但他們稱「我們的基本姿態是與共產主義對峙。從這個角度，我們與自民黨議員有更多共同點。」

日本媒體披露，統一教在日本之所以能易名續存，與安倍親信的支持關係密切。1997年統一教曾向日本文部省文化廳提出更改名稱，但一直未被受理，2015年安倍執政期間，文部科學大臣下村博文則不僅現身該教會的雜誌，還批准了統一教改名。2016年該教又成立了「世界和平國會議員聯合」(IAPP)。在同年日本舉行的大會上，有以自民黨為主的63個日本國會議員出席。

由於安倍內閣為其撐腰，該教會不僅得以欺騙民眾，而且利用信徒提供資金，使該教成為自民黨、維新會、國民民主黨等黨派的吸票機。據報導，安倍嫡系與該教會關係最深；安倍晉三、細田博之、岸信夫、稻田朋美、下村博文、萩生田光一，以及甘利明、菅義偉等政要，都曾以演講或賀電方式參與該教活動。

岸田無法擺脫統一教、安倍

安倍身亡後，岸田決定為其舉行「國葬」，但因扯出統一教受害者的大量控訴，導致其支持率一度猛跌12%，降至約50%，並嚴重損害自民黨的形象。為穩住陣腳，自民黨幹事長茂木敏充強調，黨員與該教會的接觸是個人行為，與自民黨組織無關。岸田首相宣布，自民黨議員要自我檢查與統一教的關係，這是入閣的前提條件。但另一方面，岸田又不能不照顧安倍派的嫡系和親信，儘管岸信夫、萩生田光一、高市早苗、加藤勝信等人皆與統一教有染，但岸田讓他們轉任其他要職，或仍拉入內閣。

岸田改組內閣後，有21名閣員、副大臣和政務官承認曾參與統一教的活動。岸田只要他們與統一教斷絕關係就既往不咎，但改組後岸田內閣支持率又跌至46%。這說明：(1)統一教有嚴重問題，而自民黨與其深度有染；(2)日本政界和社會仍有不可逾越的道德底線；(3)岸田似乎很難徹底清理門戶，一則日本並無取締邪教的法律，也沒有維護政教分離的法規細則。8月14日紀念文鮮明逝世10周年大會，又舉行了安倍的追悼會，並播放了川普追悼的視頻。

從政治理念方面來看，安倍晉三、統一教、美國共和黨政客的最大共同點是反共或「勝共」，人為地把世界劃分為所謂「民主」與「專制」兩極對抗，從意識形態角度預設立場，共同對抗中國大陸。但事實證明，威脅日本國民生命、財產與精神自由的並非中國大陸，而是統一教在日本大肆活動。

日本國內問題多亟待解決

目前岸田內閣難題如山：每日新增20多萬新冠確診病例，物價上漲、洪水肆虐、能源電力緊張，福島核污染水處理棘手，與鄰國關係緊張，連安倍國葬都將加劇社會分裂，日本民調顯示反對的占50%，支持的僅占36%。

日本經濟競爭力下降，必然導致日圓大幅貶值，而強調「經濟安保」又將束縛對華出口。結果，今年中韓貿易總額將超過中日貿易；未來5年，德國的GDP可能超過日本；中國大陸的經濟規模可能相當於四個甚至五個日本。而岸田內閣卻要在5年內將防衛費提高到GDP 2%的戰後最高水準。這種經濟萎縮、軍事膨脹的「經縮軍脹」反常現象，並不符合日本的國家利益。

導致這種國策方向性錯誤的根源之一是，日本誤以為台灣附屬島嶼釣魚島是所謂「日本固有領土」，並拉美國協防，加劇海峽兩岸對立，從中漁利。這必然會導致中日關係倒退，台海局勢緊張。面向未來，日本究竟應何去何從？中日關係將何去何從？五十真該知天命啦！

(作者係清華大學國際關係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