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在〈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一文中，破題即說「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台灣統一運動走到今天，許多人也在問，為何大陸惠台讓利多年，對台灣統運並沒有太大的實質幫助？究竟是否抓到了主要群體？這次勞動黨在新北市土樹三鶯推出的候選人—王正，打出的「上班族代言人」，或許可給統運一個新的思考方向。

兩岸紅利僅少數人得利

大陸過去的惠台主力方向，一是鼓勵台企前往大陸投資，二是向島內中南部的農漁民們購買農漁產品，結果出力甚大、收效不彰。

究其原因在於，無論台企或農漁民都僅是島內的少數。商人追逐利益本是天性，台企對於大陸赴陸投資的邀請與各項優惠，當然是欣然接受。可是正如大陸「脫貧攻堅」的政策一樣，如不要求企業對「共同富裕」盡一份自己的社會責任，資本家追求利益極大化的本性，怎可能把吃到嘴裡的鴨子吐出來？

台企也是一樣的，赴陸經商賺錢是一回事，但回到島內促不促統，那又是另一回事。在島內促統無利可圖，甚至還有被民進黨政治追殺的風險，更不要說網軍的批評謾罵。看到旺中集團為促統付出，結果搞到中天關台的下場，台企多半會想，與其惹得一身腥，還不如悶聲發大財就好。因此，大陸政策惠了再多台企、台商，促統依舊不見起色。結果受惠兩岸紅利最多的資產階級，卻成了阻礙兩岸統一的最反動族群。特別是民族意識薄弱、反共意識濃厚者（如曹興誠），無論其回到台灣所支持的對象為何，都成了島內極端反統派的最大助力。

台灣直接受惠於大陸惠台政策的是農漁民，但在沒「打土豪」就「分田地」的情況下，土豪劣紳依舊在，無法打破反動的生產關係，島內又沒有力的統派先鋒隊帶領，貧下中農們哪有造反的膽子？既然票投民進黨，還可展現「賣魚不賣身」的勇氣，那為什麼非要促統不可？

更不要說台灣一級產業（農業、林業、漁業、牧業）就業人數占比僅4.9％，並非島內的主要就業族群，其子女多數亦對農漁業不感興趣，因此直接受惠的人並不多，竹籃打水一場空，也就不讓人意外了。

「統」和「左」相輔相成

新黨在創黨時曾提出「小市民代言人」的口號，究竟什麼是小市民？新黨似乎從未清楚定義。而新黨的「小市民」給人的感覺，就是深藍中占大多數的「軍公教」群體，「軍公教」現職與退休加起來約90萬人，僅是島內的少數族群，無怪乎小市民喊了半天，有共鳴者寥寥可數。

在台灣二級產業（工業部門，包括礦業、製造業、水電、煤氣和營造業）與三級產業（服務業部門，包括金融、保險、不動產、運輸、倉儲、通訊、工商服務、公共行政、社會服務及個人服務等）的就業占比分別為35.8％與59.3％，兩者相加等於台灣95.1％的就業人口。兩項產業的受僱員工數近8百萬人，這個族群即是所謂的「上班族」，他們才是統運該訴求的主體族群。

筆者日前在與華東師範大學林哲元老師的對談中，他說「台灣青年其實沒有意識到，今天在島內推動統一就是最左的一件事」。這番話宛如醍醐灌頂，許多人在談台青困境時，不敢正視其根本原因就在於兩岸不統。

因為不統，所以台灣沒有經濟活水注入，使得青年低薪，又無更好的就業機會；因為不統，讓政客可以操弄反中仇中，使得青年不知道大陸有好的發展空間；因為不統，所以虛耗大量的稅收購買無用的武器，壓縮了本可照顧青年的社福預算。島內許許多多的社會議題，其實都和兩岸統一密切關連。

台灣多數人並非中產階級

台灣雖常稱多數民眾已是「中產階級」，但嚴格來說，不掌握生產工具的「上班族」，頂多只是「小資產階級」而已，稱不上是中產階級。毛澤東將小資產階級的本性，分析得相當透徹。小資產階級群體龐大，但也有其左翼與右翼之分，右翼抱持觀望態度，而左翼卻可以爭取，那島內小資產階級的左翼又是哪些人呢？

島內的小資產階級左翼，是那些不排斥中國，但對自身所處環境感到被壓迫者，這些人該是我們爭取的對象。讓他們體悟到台灣表面上的人均所得3萬美元，是建構在貧富差距拉大的M型化社會，瞭解自己所身處的被剝削地位，他們就會有覺醒的可能。

應將上班族運動進行到底

當然，我們必須面對另一個嚴峻的問題，許多統派工運前輩過去不是沒有努力過，但島內的勞工運動基本上已被綠營所掌握，即使投入，也未必能收到立竿見影的效果。只是，既然已打出「上班族代言人」的名稱，就不能讓它只是選舉口號，如何深化「上班族勞工運動」，是選後長期該深思的問題。

大陸常有人說，台灣統派可以參考過去的歷史，來作為自身發展的經驗，但如今的時空環境早與一百多年前不同。如果不重新將台灣社會各階級的經濟地位，以及他們對於統獨的態度進行分析與瞭解，恐怕無法分辨真正的敵友，也無法幫助統一運動的發展。

(作者係本刊主筆、中國文化大學歷史系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