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12日，中共中央、國務院正式發布《關於支援福建探索海峽兩岸融合發展新路建設兩岸融合發展示範區的意見》。為貫徹落實《意見》精神，分析和把握兩岸融合發展示範區建設的助力，預判其可能遇到的阻力，並克難前行，應是我們下一步推進閩台融合發展的重要任務。

建設兩岸融合示範區助力

概括起來，主要有以下四個方面：

第一，中共中央、國務院高度重視和直接推動。《意見》發布後，中央台辦、國家發改委和福建省的相關負責人出席國新辦的新聞發布會，專門介紹《意見》出台的背景、意義、內容和措施等。隨後，中央台辦、國家發改委會與48個部委及福建省於9月27日在福州召開落實《意見》的專題會議。以上表明，中央有關部門和福建省高度重視《意見》的貫徹落實。有中央的頂層設計、積極推動和指揮協調，加上大陸政治體制具有發揮「全國一盤棋」、集中力量幹大事的優勢，可為深入推進閩台融合發展提供強有力的體制保障。

支持福建先行先試、探索兩岸融合發展新路，已於2021年3月正式載入「十四五規劃」，上升至國家戰略，建設兩岸融合發展示範區作為探索兩岸融合發展新路的拓展和深化，自然也是該戰略的一部分，這將從國家層面為兩岸融合發展示範區建設注入強大動力。

第二，從中央到福建已初步建立起比較完備的促進兩岸融合發展的政策體系。福建於2018年6月出台文件，對台胞在閩實習就業創業、台胞子女教育、公共租賃住房、勞動保障待遇、住房公積金、基本養老保險等方面提出細化措施，確保在閩台胞與當地居民享有同等待遇。2019年5月，福建出台《關於探索海峽兩岸融合發展新路的實施意見》，著力在「滿足台胞子女就學需求、擴大對台招生規模、鼓勵台灣人才來閩發展、擴大招聘台灣教師來閩執教、支持台灣醫護人員來閩執業」等方面細化措施，為台胞來閩就業積極創造條件。

第三，福建在促進閩台融合發展方面取得初步成效並積累了豐富經驗。目前，福建率先實現與台灣地區的主要港口、海上直航全覆蓋，常態化開通17條海空航線，每周往返高峰時達430個航班，建立了由「小三通」海上航班、「大三通」客滾航線、空中直航航線組成的兩岸最便捷最經濟的海空立體通道。同時，福建在引導台胞台企參與閩台融合發展的市場化、法治化、便利化方面做出積極努力，優化了營商環境。

第四，福建在建設融合發展示範區方面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一是在文化連結方面，閩台兩地同根同源，80%的台胞祖籍地是福建，福建在兩岸融合發展中具有不可替代的文化優勢。二是在經貿融合方面，閩台之間業已形成牢固的經貿聯繫。近幾年福建在自貿區建設、能源綠色轉型、新經濟形態發展等方面取得了新進展，為與台灣進一步深化經濟貿易合作創造了有利條件。

統計資料顯示，福建已吸引超過1萬家台資企業，實際利用台資逾320億美元，閩台貿易額累計逾1.4兆人民幣，每年實際利用台資、新設台資企業數量在大陸各省份中位居前列，18個國家級兩岸產業合作園區遍布全省，電子資訊、石油化工、精密機械等領域的閩台產業鏈供應鏈融合進一步深化。三是福建是全國最大的海峽兩岸農業合作試驗區。福建省累計批辦台資農業專案2,994個，合同利用台資45.4億美元，農業利用台資數量和規模居於大陸各省市首位；擁有6個國家級台灣農民創業園。

建設兩岸融合示範區阻力

分析助力可以給我們帶來堅定信心，但也應該看到兩岸融合發展示範區建設面臨著一些不可忽視的困難。歸納以來主要有以下四個方面：

第一，台灣當局可能會為福建兩岸融合發展示範區建設設置障礙。目前，台灣選舉在即，民進黨當局基於贏得選票的考量，暫時不便出手打壓、阻撓台灣民眾前往福建參與閩台融合發展。但回顧2019年1月2日習近平總書記講話後，民進黨當局通過修改「國安五法」、制定「反滲透法」等反制措施，阻擾台灣民眾參與大陸推動的兩岸融合發展。尤其是將「外患罪」適用範圍擴大至大陸和港澳地區，以此恐嚇和限制台灣民眾同大陸進行交流。

可以推斷，如果民進黨繼續執政，它很可能會運用現行規定或出台新規定，限制民眾、企業和社會組織參與閩台融合和發展。據悉，蔡英文已安排各部會對口研擬反制措施。即使國民黨上台，也不排除其做出限制的可能。回顧大陸曾在平潭建立綜合實驗區，擬開展對台工作的新試點，但馬英九卻訂出政策，限制台灣居民尤其是公職人員到平潭發展，致使平潭綜合實驗區的既定規劃未如期實現。

第二，台灣的人均GDP遠高於福建，是影響台灣民眾參與福建融合發展示範區建設的現實因素。儘管福建融合發展示範區建設由大陸主導，但其成功實施需要台胞的積極參與和配合。然而，台胞能否積極參與和配合，取決於他們能否從參與中獲得符合自身利益的回報。倘若不能或所獲利益不符合自己的期待，那他們就不會積極參與。

從現代化進程的相關指標來看，台灣已進入世界發達實體行列，在整體性的收入水準、教育醫療水準等方面也優於福建。儘管從2019年以來福建的GDP一直超越台灣，但人均GDP卻不及台灣。以2022年為例，台灣地區人均GDP為3.2811萬美元，而福建省人均GDP則為1.89萬美元，與台灣地區存在明顯差距。這必然會引出一個問題，在台灣人均GDP遠高於福建的情況下，大陸將如何通過提供同等待遇來創造足夠的吸引力，讓台胞參與閩台融合發展，這本身就是一個亟待解決的創新性難題。

第三，兩岸的社會制度、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存在顯著差異。閩台分別實行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制度，使得閩台兩地在人生觀、價值觀和世界觀等方面存在明顯差異，尤其台灣民眾已經習慣了資本主義制度和西式自由民主體制下的生活方式，他們來大陸就業、學習、創業、生活，意味著要在一種全新的制度環境下開始新生活，這無疑會有一個適應的過程，甚至是一個挑戰。

加之，台灣當局和媒體長期對大陸進行歪曲宣傳，導致相當一部分島內民眾對大陸的政治體制、發展模式和價值觀念等存有誤解和疑慮，進而影響他們選擇是否參與閩台融合發展。因此，未來如何幫助台灣青年消除對大陸的誤解和偏見，引導他們積極參與兩岸融合發展，是需要高度重視並加以解決的問題。

第四，福建的營商環境與台灣仍存在一定差距。具體說來，一是福建在營商環境和對外開放程度方面與台灣仍存在差距。二是福建在生活環境的國際化、公共交通的舒適度、國際航班的便捷度、高等教育的國際接軌度和國際金融便利化等方面，與台灣仍有一定差距。三是台灣同胞在福建工作的服務仍有改善空間，目前對在閩台胞跨境銀行服務不夠便利，並且政策之間的銜接配套度有待提升。

從近幾年台灣與大陸交流合作的情況來看，福建的「五緣」優勢並未得到充分發揮，台灣青年更傾向於前往北京、上海、杭州、南京、廈門等地創業和發展。以上這些現象值得相關部門和福建省高度重視。

融合發展示範區未來前景

兩岸融合發展示範區是一項政策創新，沒有現成的經驗可供借鑒，需要在推進兩岸關係發展與兩岸統一的實踐中不斷摸索、不斷創新、不斷總結。下一步，如何借用助力，克服阻力，切實推進閩台融合發展，打造好福建兩岸融合發展示範區這一樣板，是兩岸同胞尤其大陸面臨的新課題。

總之，兩岸融合發展示範區作為一個新生事物，跟其他新生事物一樣，儘管其發展道路可能是曲折的，但前途一定是光明的。

(作者係中國人民大學兩岸關係研究中心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