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20這一聚焦全球經濟議題的重要平台，不僅可為中美打造防止傾覆的「壓艙石」，還可以幫助兩國積累相處與互動的經驗。

9月初，全球矚目的G20杭州峰會落下了帷幕，中國藉此機會與世界對話，形塑了勇於擔當的國家形象，推廣了美麗的杭州，更使得各國對東西方共同主導全球經濟治理的新模式有了更多的期待，對全球合作實現經濟復甦也有了更大的信心。對於位居世界第二大經濟體與第一大經濟體的中美兩國來說，維繫著什麼樣的戰略關係與經濟關係，對世界格局的影響至關重要。G20確實是觀察中美關係的理想平台，人們在擔憂中美可能陷入危險對抗時，發現他們同時在進行著深度的經濟對話與合作。

G20具全球治理的使命

20國集團會議(Group 20或G20)是當今世界上最重要的經濟合作論壇，其對全球經濟的影響力之大可以從以下這幾個資料得知，G20的GDP總量約占全球GDP的85%，貿易占全球貿易總額的80%，國土面積約占全球的60%，擁有占全球2/3的人口，以及大約72%的農場。G20如此龐大的經濟規模對全球體系的影響不言而喻，其承擔全球治理的重大使命也是理所應當的。因此，G20自1999年成立以來，一直承擔著全球經濟治理主要平台的角色，始終關注經濟復甦與增長。

首次由中國主辦的G20峰會確立了「構建創新、活力、聯動、包容的世界經濟」的主題，達成了《杭州峰會公報》及有關創新增長藍圖、貿易增長戰略和投資指導原則等方面協議30項。G20杭州峰會既面向全球又凸顯了中國色彩，既遵循慣例又銳意創新，其成果可以概括為三個層面，其一是將G20的短期議程延伸到了長期議程和深層治理層面；其二是立章建制，為世界經濟的復甦提供了「頂層設計」；其三是提供中國方案，分享中國經驗，宣示了中國外交和經濟理念。這些成果被統稱為「杭州共識」，致力於實現世界經濟的復甦，實現中國與世界的深度融合。

中美「收穫清單」豐碩

作為G20最重要的兩位參與者，中國與美國在峰會期間也達成了他們之間的一份「收穫清單」。習近平和歐巴馬在杭州舉行會晤，雙方圍繞匯率政策、鋼鐵業去產能、出口管制等方面，達成了長達35項內容詳實的共識，體現了中美共同利益交集之多，以及兩國推動經貿關係平衡發展的努力。中美在峰會上的積極作為給近期在戰略、安全等領域緊張衝突的雙邊關係，吹來了一陣舒緩之風，延續了6月中美經濟與戰略對話的合作精神，為中美關係這艘大船壓上了又一塊「壓艙石」。

G20機制的創建本身與中美共同意願和主動協調息息相關。在這次杭州峰會上，中美兩國承諾採取所有政策、措施促進增長，加強政策溝通，並在共同應對全球性問題上發揮帶頭作用，比如兩國正式宣布加入氣候變化《巴黎協定》，向聯合國祕書長遞交了批准文書，對推動《巴黎協定》的生效起了表率作用，得到國際社會的高度評價。毋庸置疑，由於中美兩國在全球經貿體系中的重要影響，中美經濟關係是否和諧合作，將直接影響著G20的功能發揮、共識達成和機制健全。

BIT是中美關係的壓艙石

G20杭州峰會對中國自身來說意義非凡，作為一個正在崛起的大國，中國面臨複雜的國際與周邊環境，急切希望借助重要的國際平台與各國對話溝通，一方面推介中國的發展策略與經濟理念，另一方面展示中國希望在區域乃至全球經濟問題上發揮應有的作用。因此，G20杭州峰會成了繼APEC後中國進行全球外交的又一主場，中國對其懷抱的期待，顯然遠不止於改善中美關係。

但必須承認的是，中美關係又是中國在峰會期間最為重視的雙邊關係。一方面，對於全球經濟治理，中美經濟關係的平穩健康關乎全球經濟復甦進程，兩國經濟政策的協調對全球經濟增長至關重要；另一方面，對於兩國的自身發展，中美經濟關係更被視為兩國關係的「壓艙石」。近期以來，中美兩國雖然在戰略與安全層面出現嚴重的信任赤字，但在兩國經濟早已緊密交融和相互依存的事實面前，中美經濟關係還是保持了相對穩定的、積極的態勢。

經貿資料顯示，中美貿易額和相互投資額不斷攀升，在雙邊經貿機制建設方面也有積極行動，自從雙方在6月的中美經濟與戰略對話上表現出強烈的合作意願後，加快了中美投資協定(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y, BIT)的談判進度，到了9月G20峰會和「習歐會」的前夕，雙方通過密集磋商取得了重大進展，在困擾談判進程的「瓶頸」即負面清單改進出價問題上獲得突破，從而使談判結束時間大幅提前。

就當前階段而言，BIT將是中美經濟關係中最具意義的機制性成果，它以創建非歧視、透明、開放的投資體制為共同目標，它是全世界最大的兩個經濟體之間簽署的雙邊投資協定。BIT在經濟上意味著中美兩國市場將進一步相互開放，實現互利共贏；在政治與戰略上則意味著中美關係在政治或戰略上的任何逆轉或激變，都將受到日益機制化的經濟關係所制約。

未來中美關係仍可能在戰略與安全問題上纏鬥，直至一種不衝突不對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贏的新型關係最終形成，而維繫著兩國共同利益的經濟關係將在這一過程中起到重要的「壓艙石」作用。

中美關係仍有不確定性

熱熱鬧鬧的G20峰會已經結束，峰會共識能否轉化為各國的具體政策並真正有助於復甦低迷的全球經濟，取決於國際經濟形勢的動態變化和各國的政經戰略。我們在期待G20共識早日實現的同時，必須謹慎應對中美關係的種種不確定性，這些不確定性主要包括：

其一，美國新總統對歐巴馬的亞太政策如何繼承或如何修改，將影響中美關係的走向。歐巴馬在即將卸任之際趕來與習近平會談，可見其希望在關鍵時刻為中美關係打造更穩定基礎的用心，但他的繼任者如何繼承他的政治遺產如亞太再平衡戰略、TPP等，卻是個變數，無論是希拉蕊或川普都不可能原封不動地照搬歐巴馬的政策。

其二，亞太固有戰略難題沒有一個消失或被解決。朝核問題的不可預測眾所周知，「薩德」問題對中韓關係的損害正在出現，即使南海問題上各方態度漸趨冷靜甚至美菲之間出現摩擦，但美國強勢的軍事存在仍然是一個隱性導火索。

其三，兩岸關係持續冷淡，兩岸關係和平發展面臨挑戰。民進黨如何處理兩岸關係的經濟與政治難題？台灣經濟將向何處去？兩岸現狀將如何維持，是長期「冷和平」或量變後出現質變？中美關係有走向健康發展的機會，也有對抗衝突的危險，面對這種考驗，中美兩國唯有加強溝通，相互理解，珍視共同利益。

正如中國外交官傅瑩女士所言，中美在處置彼此關係上都面臨新課題，美國缺乏與「非敵非友」大國友善相處的經驗，而中國也沒有以世界大國的身分與世界超級大國互動的歷史體驗。因此，中美應該超越利益和觀念上的分歧，培育合作習慣，G20這一聚焦全球經濟議題的重要平台不僅可以為中美打造防止傾覆的「壓艙石」，還可以幫助兩國積累相處與互動的經驗。

（作者係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