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戰爭是場代理人戰爭

俄烏戰爭事實上是美國的代理人戰爭，美國不是無辜的第三方。美國炮製這場戰爭有一石多鳥的理由。

首先是內政因素。拜登上台一年多，由於疫情肆虐、供給側斷鏈、舉債破表，內部通膨直線上升，面臨不得不停止量化寬鬆與升息的壓力。可是一旦逕自縮水與升息，必將引發股市泡沫，經濟動盪，民怨更深。要釋放這股壓力，莫過於製造一場戰爭，一方面轉移國內注意力，另方面導引避險美元回流美國，對沖收水與升息的不利後果。再說戰爭將會給美國軍工複合體帶來鉅額訂單，大幅活絡美國經濟。

其次是外部因素。美國想藉俄烏戰爭拖垮，或至少是弱化俄羅斯，這個陽謀普丁未必不知。一年多來普丁百般掙扎，從他在去年7月剖析俄烏關係的萬字長文，以及開戰當日長達一小時的演說，都可以看出普丁選擇開戰是萬般不得已。為俄羅斯長期的安全著想，戰爭已經不能迴避。

美國挑起戰爭當然還有更多圖謀。其一是激活暮氣沉沉的北約。川普執政已經讓北約對美國領導失去信心，拜登阿富汗撤軍更讓北約寒心。馬克宏說北約已經腦死，歐洲需要建構歐洲自衛軍等言論，顯示了北約面臨強大離心力，如果沒有一場攸關歐洲安全的戰爭，重啟歐洲國家對美國的戰略依賴，怎能激活已經奄奄一息的北約？

其二美國必須弱化歐盟。歐元在國際貿易結算貨幣所占份額不僅與美並駕齊驅，歐盟還與中國談成了全面投資保障協議，對美元地位的壓力越來越大。美國需要一場戰爭來打壓歐元，離間歐中關係，維持美元地位。

其三是殺雞儆猴。俄烏戰爭是演給中國看的，警告中國，不要在台灣問題上貿然出手，否則下場就會和俄羅斯一樣。

美國制裁的正當性受質疑

美國將俄羅斯逼到牆角，迫其對烏克蘭先動手，以為自己就能站上道德制高點，可以指控俄羅斯侵略，合理化美國與其盟友對俄羅斯所採取的一切嚴厲制裁措施。實際上並非如此。在這場戰爭中連美國自身的有識之士都不認為美國是單純的局外人，是無辜的。

早在北約第一次東擴之前，有冷戰之父稱謂的喬治肯楠就不以為然，認為此舉將為西方與俄羅斯關係埋下地雷，美國應該考慮到俄羅斯的安全感受。外交戰略家季辛吉8年前也表示，北約不應納入烏克蘭。評論家湯瑪士傅立曼、民主黨參議員桑德斯、學者米爾斯海默等人都有同樣看法，認為無休止的北約東擴，嚴重威脅俄羅斯安全，將導致戰爭。這些人都預見了此一軍事衝突。

俄羅斯對於北約東擴一直採取克制的態度，實際上自己實力不夠也無法採取杯葛行動。打不贏就入夥吧，因此葉爾欽在1999年，普丁在2001、2004、2008共四度表態，申請加入北約，但美國都打哈哈，

不置可否，而其他中東歐國家卻陸續加入了。最刺激俄羅斯的是，2008年俄羅斯在申請被拒後，北約立即在布加勒斯特會議上做成決定，邀請烏克蘭與喬治亞加入北約，狠狠打臉普丁。

2014年烏克蘭親俄總統亞努科維奇被推翻後，烏克蘭一面倒的倒向西方，北約當時二度邀請烏克蘭入盟。俄裔占絕對多數的克里米亞與烏東頓巴斯受此刺激，經由公投宣布獨立，俄羅斯接納了克里米亞。此後烏克蘭反俄更加走火入魔，積極推動去俄語、入北約的活動，並在烏東虐殺俄裔烏人達14,000人之多，西方視若無睹，使得普丁完全沒有迴旋餘地，不得不用兵。

美國早就表態不會派軍介入烏克蘭戰爭，但宣稱戰爭爆發，美國將夥同盟友對俄羅斯祭出前所未見的嚴厲制裁，美國果然兌現諾言。首先是金融制裁，將俄羅斯踢出SWIFT金融結算體系，凍結俄羅斯政府與人民海外資產，完全封鎖俄國對外貿易。

其次，停止俄國人使用美國銀行所發信用卡，沒收俄國私人海外房產遊艇。瑞士也宣稱放棄中立，凍結俄羅斯政府與個人在瑞士銀行的資產。這些舉措不僅公然違法，也徹底違背了西方所標榜的「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原則，推翻這個原則，西方市場經濟體制不會崩塌嗎？今後還有哪些人或公司敢把錢存在西方國家中？難怪李嘉誠要漏夜打折拋售他在倫敦的鉅額資產，將資金帶回中國。

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俄羅斯的制裁幾乎無所不包，廣及科技、飛航、體育、藝術、文化、音樂、甚至動植物等。開戰後西方對俄羅斯全面科技封鎖，切斷互聯網，並將google、facebook、instagram拉黑，俄羅斯成了啞巴，西方掌控了對俄烏戰事一面倒的壟斷性詮釋權。所有高科技產品，如芯片都被斷供。雙方封鎖了各自的天空，空運完全斷絕。俄裔選手、音樂家等被威脅，不表態反對普丁，就將被剝奪參賽或演出機會，甚至解僱。俄羅斯的貓狗、樹木也逃不過制裁，不得參加國際評比與競賽。

制裁嚴重衝擊全球經貿

制裁雖然立竿見影，但副作用一是傷人自傷，二是必然引起報復，三是導致全球金融貿易與經濟的混亂。

這次對俄羅斯核彈級的制裁力道驚人，不過俄羅斯經濟規模雖然只有中國的十分之一，但擁有重要的資源如石油、天然氣、多種礦物，小麥、玉米及化肥，可以撐一陣子。何況歐洲國家對俄羅斯的油氣與礦物依賴頗高，糧食更是眾多區域國家所仰賴，化學肥料是農耕所必須，一旦因制裁不能輸出，引起的後果堪慮。再說參與制裁者不過就是西方47國，其他140餘國並未參與。

歐盟對俄羅斯的能源依賴極高，不能跟著美國禁止俄羅斯油氣進口，將俄羅斯銀行排出於SWIFT平台。幾經折衝，美國做了一些讓步：歐盟仍可使用SWIFT平台與俄羅斯天然氣工業銀行(Gazprombank)，進行油氣購買。

來而不往非禮也，俄羅斯也對美歐執行了制裁，包含200多項產品、設備、木材暫停出口，限制外國船隻進入俄羅斯港口，允許俄國航公司將租用的飛機直接登記為自己的財產，美國信用卡被停用的持卡人可以免去信用卡債務，並提出不友好國家與地區清單，以及對美歐個人的制裁清單等。

全球化時代各國經貿依存度極高，疫情肆虐下，本來就有運輸不暢，供應鏈青黃不接現象，大規模制裁與反制裁，進一步造成國際貿易脫軌，結算困難，原物料價格暴漲，通膨竄升，金融市場動盪。快速達成停火，並簽訂和平協議，應是國際社會共同的願望。

戰事膠著與和平談判

戰事開打，世人皆以為會速戰速決，結果卻出人意表。之所以如此，一是澤倫斯基選擇抵抗，四處求援，西方力挺其代理人。二是普丁選擇了懲罰戰而非殲滅戰，為戰後想太多，為戰勝想太少，因為顧惜人命，留出時間清空平民，不能一鼓作氣。相反的，烏克蘭政府軍，特別是新納粹的亞速營，卻以人民為盾牌，隱身民宅、醫院、學校與俄軍對抗，致使俄軍下手遲疑。

戰事延長對俄軍不利，但俄軍也占領了烏東、烏南大片土地與城鎮，沃爾科夫攻下在望，基輔已被圍，最近更轟炸了利沃夫附近的僱傭兵集訓基地及北約援烏的軍備倉儲，取得不錯成績。

開戰五天後，俄烏就開始邊打邊談，至今已經談過四輪。普丁宣稱其戰爭目的有三：要求烏克蘭承諾不加入北約（中立化）、去軍事化、去納粹化。隨著談判進行，俄國的訴求更加詳盡，要求烏承認克里米亞歸屬俄國，承認俄語亦為官方用語，烏東地區的自治地位，並要求將其寫入烏憲法。至於烏克蘭，在第四輪談判中口氣放緩，說知道加入北約無望，會放棄此一訴求；可以接受有保障的中立化；要求俄國立即停火，全面撤軍、並提供安全保證。

談判仍在進行中，但由於雙方立場差距仍大，特別是領土問題極為棘手，談判好像不在同一個維度上進行，達成妥協的難度很高。戰事有極大機率會拖一陣子，雙方可能都以為只有在戰場上拿到更多籌碼，才能在談判桌上取得更有利於己的妥協方案。

土耳其、以色列等國積極為俄烏雙方提供斡旋，希望早日促成停火與和平協議，德、法、歐盟更希望與交戰雙方交情都不錯的中國能出面斡旋。對此，王毅表示「願意在需要的時候和國際社會一道展開必要的斡旋」。這話說得婉轉，真正的原因是中國了解，這場戰爭其實是美俄兩國的戰爭，烏克蘭只是代理人，美國如對停火與和平協議不點頭，歐盟北約烏克蘭都做不了決定，中國斡旋就起不了作用。

美國雖未派軍，但從其對俄羅斯的全面嚴厲制裁，對烏克蘭源源不斷的武器裝備情報與金錢的援助來看，實質已經參戰。中國就算要淌這個渾水出面斡旋，也得是在多邊架構，特別是在美、歐、北約一起的架構上來做。中國了解美國希望戰事延長，消耗俄國的元氣，目前對和議並不熱中。3月18日習拜視訊會議中，拜登也只要求中國勸俄停火撤軍，不得援助俄國而已。

俄烏戰爭對兩岸的啟示

戰事拖得越久對美國越有利，美國炮製這場戰爭的目的就能一一達成。俄羅斯深陷泥淖，烏克蘭生靈塗炭，歐元貶值，歐洲通膨上升，經濟困頓，難民問題嚴重，這些都在美國預見之中，美國沒有憐憫。

早在去年4月，《經濟學人》就指出台灣是地球上最危險的地方，不意烏克蘭搶先一著。但「今日阿富汗，明日台灣」，「今日烏克蘭，明日台灣」的比喻，還是不絕於耳，證明台灣處境危險的情勢不變，特別是中美博奕仍處在情勢嚴峻之時。

兩岸究竟能否從俄烏戰爭學得教訓？需要事實驗證。其實俄烏戰爭可以避免，台灣海峽也可以風平浪靜，癥結只在弱勢的一方處身在強權夾縫中，能否認清形勢，不受民粹與意識形態的影響，以及被一廂情願的幻想所束縛，而做出正確決定。烏克蘭或台灣如果選擇做兩強溝通的橋梁，而非成為兩強之一的前沿棋子，不僅不會捲入戰火，而且可以左右逢源，占盡好處。

去年11月，馬來西亞FMT新聞報導，美國一群國防專家深信美、澳、英等國正在煽動中國對台用兵，目的與導引俄烏戰爭一樣。從俄烏戰爭可以看出，美國極力推動對俄、中等核子大國的代理人戰爭，以消耗他們的實力，自己則不參與、不出兵、不管難民，只提供軍備或金援，犧牲棋子，坐收漁利。雖然目前美國對台灣還抱持「戰略模糊」姿態，但如果美國連俄羅斯都不敢惹，那就更不要指望美國會派兵援台。

美國與台灣如果不收斂切香腸的台獨挑釁作為，一旦越過紅線，台海開戰，大陸一定會選擇速戰速決的殲滅戰方式，收回台島。由於台灣的島嶼地理形勢，美國及其一幫嘍囉，連提供軍備都有困難，遑論參戰！屆時台灣將變成孤島，難民無處可逃，下場會比烏克蘭更慘。台獨政權與台灣人民都該醒醒了，是時候重回一中原則，展開與大陸和平談判了。

(作者係本刊主筆、台大政治學系名譽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