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清德日前到帛琉訪問，在當地大談兩岸關係，不僅宣稱「將延續蔡英文兩岸路線」，也詮釋台獨的現代意義是「台灣不屬於中國的一部分」。相對於他在擔任行政院長時數次表示自己是「務實台獨工作者」，他這次發言似乎在切割「中華民國台灣」與中國的歷史文化、血緣及法律關係。這種偷樑換柱式的「概念暴虐」，不僅無助於兩岸和平穩定，而且會帶來戰爭風險。

務實台獨不等於台灣共識

賴清德運用概念轉換的方式，將「台灣不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部分」，進一步轉換成「台灣不是中國的一部分」，從而超越了傳統的「中共非中國」的立場，也等於把「中華民國」，從「中國之國」轉換成「台灣之國」，更將「中華民國台灣」台獨化。他企圖藉此論證，把他的「務實台獨」變成「台灣共識」，用這種「愚民化」的論述，掩飾台獨在台灣之不可行及已沒落的事實。

從眾多民調可知，台灣社會有超過八至八成五的人支持維持現狀，主張台獨的最多僅約兩成。換言之，台灣民眾或許支持台灣認同，但並不等同於支持台獨。賴清德如此切割台灣與中國的關係，不僅背離中國大陸的統一目標及民族復興道路，也背離了中華民國憲法增修條文的前言－「因應國家統一前需要」，以及《兩岸人民關係條例》界定兩岸關係為「一國兩區」，也更易招致大陸以「非和平方式」來解決台灣問題。事實上，任何人的言行或政府施政，若違反此原則，都構成了違憲。

切斷中華民國與中國淵源

賴清德的政治論述，往往試圖跳脫傳統的「思維框架」，進入另一「思維框架」。例如2018年擔任行政院長在立法院答詢時稱，自己是「務實台獨工作者」，2019年3月他參與民進黨總統初選時，指「台灣已經是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名字叫中華民國，與中國互不隸屬，不必另外宣布台灣獨立」。換言之，「務實台獨」指的是台灣等於「中華民國」，「台灣與中國互不隸屬」、「中華民國與中國沒有歷史淵源及法律關聯」，這切斷了「中華民國」與中國的歷史淵源、政府繼承關係，以及在國際上互爭中國的代表權。

在上述言說的脈絡中，賴清德宣稱「台獨其實是指台灣不屬於中國的一部分」，這就將中華民國從與中國的歷史臍帶及法律關聯加以切割了。也就是，「中華民國」曾是「中國之國」，在歷經「台灣化過程」後，成為「台灣之國」。這與蔡英文的兩岸路線有異曲同工之處，蔡賴的兩岸論述並沒有本質性的差異，而只是表述的方式不同。

蔡英文依據《中華民國憲法》及《兩岸人民關係條例》出發，主張維持現狀，而現狀就是「對岸鄰國論」、「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蔡英文只是不從「台灣獨立」的角度來詮釋現狀。至於賴清德宣稱會堅持蔡英文的兩岸路線，代表他將繼續持守「四個堅持」，包括「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台灣人民有權決定自己未來前途」。一言以蔽之，蔡英文的論述是重新定義「中華民國」，賴清德的論述是重新定義「台獨」，雙方各自從不同的方向出發，但終點都變成「台灣已經獨立」、「中華民國是主權獨立的國家」。

台獨與「中華民國」本來是截然不同的「零和賽局」，現在中華民國與台灣獨立成為一組相同概念的語詞，產生了辯證統一的關係。這不僅對泛藍聯盟的兩岸論述構成嚴重挑戰，也嚴重挑釁大陸對台政策的底線，導致兩岸關係雪上加霜。

美對中態度決定未來路線

相信賴清德若當選總統，在初期仍會沿襲蔡英文維持現狀的路線，但在一段時間後恐怕會祭出「台獨擦邊球」。賴的路線究竟會偏離多大，就要看美國的對中政策而定。

對此，學者主要分成兩種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美國會加強「印太戰略」，強化「以台制華」政策，台灣的兩岸路線會愈走愈遠，兩岸不可能重啟對話，台海將走向戰爭邊緣。這種觀點建立在美國在歐洲利用烏克蘭來耗損俄羅斯，在亞太地區將繼續利用台灣遏制中國，使中國及俄羅斯都難以挑戰美國的全球霸主地位。

另一種觀點則認為，賴清德的兩岸路線雖比較偏獨，但不會走太遠，因為他要選總統，政見通常會趨向中間路線，除非台灣的民意在未來一年產生極大的翻轉。「抗中保台」的支持度目前約在10％至20％；若以激進的台獨主張「抗中」，會失去中間選民的支持，反導致賴無法當選。

選賴清德等於選擇戰爭？

不過，台灣普遍認為，一旦賴清德當上總統，兩岸關係會更形惡化。賴若以總統身分提出「台灣不是中國一部分」，大陸很可能會發動比裴洛西訪台更大規模的軍事演習。因此有人以為，選賴清德等於選擇戰爭。

無庸置疑，儘管賴清德宣稱會維持蔡英文的兩岸路線，主張維持現狀，避免台海爆發激烈的衝突，但他的兩岸政策應該會比蔡英文更激進一些，然整體上，還是會在「維持現狀」的範圍內，也就是不至於制憲，變更國號、宣布法理台獨。當然，大陸當局宣稱不會放棄以武力解決台灣問題的承諾，這對台獨產生非常大的威懾效果。

不過，賴清德的兩岸路線是否持續激化，進而導致兩岸關係是否持續惡化，相當程度上取決於中美關係戰略競爭態勢。若美國繼續強化「印太戰略」對大陸的遏制，而台灣欠缺避戰謀和的作為，反倒充當美國戰略的棋子，那就會讓台灣陷入被「逼統」、「武統」的絕境。

（作者係佛光大學公共事務學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