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趨勢變數影響2023世界經濟│林建山
2022年是全球經濟面臨劃時代轉變的一年,而2023年的經濟走向,將賡續2022年延伸而起的八大趨勢變數,成為益發折騰全世界經濟的一年。
八大變數影響未來經濟
儘管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佛里曼(Milton Friedman)曾說:「通膨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是貨幣現象」(Inflation is always and everywhere a monetary phenomenon),但2022年這一次的世界超級通膨,自爆發以來似乎遠非貨幣現象能夠解釋。
綜整諸多跨國智庫的展望判斷,最可能影響全世界未來的八大趨勢變數如下。
非經濟問題影響全球經濟
第一大變數是非經濟問題影響全球經濟問題。首先是Covid-19疫災長期化可能衍生經濟社會大變局,其後座力的力度對全球市場經濟,乃至台灣產業、貿易經濟都將帶來衝擊,而且很難做好未來前瞻預測。加之「成長速度換檔期」、「結構調整陣痛」、「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三期疊加效應,以及「需求收縮」、「供給衝擊」、「預期轉弱」三重壓力糾合效應,對2023年及其後全世界經濟,至少將產生將近20倍速的經濟成長乘數效應。
再加上其他因素的直接間接影響,最終形成矩陣式、組群式、多維、交互的複雜系統。這種經濟運行超出矩陣式的複雜變化,並非單一國家所獨有,而是2023年及其後全世界經濟體必須共同面對的現實。
數位科技加速經濟典範移轉
第二大變數是經濟第一生產力的數位科技,正在加速轉移世界經濟典範。數位經濟的規格要求已近乎半導體晶片的最低門檻,其精度要求不是數量之差而是維度之差。以數位經濟為表徵的第四次產業革命,不止是前三次產業革命的全面質變,更是一波量變質變兼備的世界經濟典範轉移。全要素生產力對生產力的全新詮釋,印證了「科技是第一生產力,人才是第一資源,創新是第一動力」的新典範。
今日勞動力已非昔日的勞動力,其方式由物理到虛擬,驅動變數則由人手到人腦,新科技所要促進的是勞動智力而非勞動體力;科技生產力的作用力貫穿人自身、勞動數據和勞動對象,現在則更增加了虛擬機制作用力,如元宇宙。幾個重要趨勢性變化正在浮現:科技演進定律正與經典理論交互作用,而再抽象和再昇華;譬如科技界熟知的「摩爾定律」(積體電路的電晶體密度每隔兩年翻一番)2016年4月隨著Intel不能量產10nm工藝產品而近乎終結,儘管晶片製造商試圖跟上摩爾定律的步伐,但傳統摩爾定律加倍效應已減弱。但通過大規模數據和人工智慧的結合,如Apple的A9到A14納米仿生系統級晶片開發進程,反映出規律性的「摩爾定律」實際上依然成立,只是出現了加速度。
數位經濟將以「數據+算力+演算法」作為基底,對經典的邊際效用遞減理論先證明再超越,也就是,摩爾定律邊際效用的遞減和跨維度增進將成為新典型。科技的作用力已經超越科技原有的界限,透過系統化、集成化方式,促使一切產業、經濟型態,乃至人類一切活動的大變革。
金融戰爭扭曲全球貨幣現象
第三大變數是金融戰爭扭曲了全球貨幣現象。2010年代後,貨幣數量及價格或資金成本,成為影響世界經濟的最關鍵變數。
加息不一定是壞事,但面對一個公私部門債台高築的世界經濟,過去50年來貨幣價格下跌、最終降至超低水準利率,早已扭曲了投資決策,製造了資產價格泡沫,致使先進國家的債務大幅增加。回復到歷史性正常利率不會是線性的。倘若2023年全球經濟果然滯脹衰退,則利率會暫時穩定下來,甚至可能會再度出現下跌。與2022年的激進式加息縮表不同,美國Fed在2023年或將180度轉變態度,迅速回轉到既往20年的量化寬鬆立場。原因是經濟在2023年一開始或只會出現一些問題,但很快就會陷入恐慌:裁員將從科技企業蔓延到地產、零售、工業和金融業;美國可能在2023年上半年就會陷入經濟滯脹衰退。
供應鏈改變全球分工型態
第四大變數是供應鏈問題改變了全球分工型態。越來越多的事例顯示,經濟數據背後的驅動因素,不僅是經濟活動本身,還包括公共衛生事件、地緣政治衝突、意識形態角力等一系列非經濟動因,其合成後的力量,正加速改變全球傳統貿易分工的模式,並建立新的全球製造業價值鏈和能源供應鏈,結果會推高交易成本,降低要素流動速度,人為犧牲效率換取美國定義的「國家安全」,並變本加厲地撕裂早已全球化的世界供應鏈。
如今應對通膨顯然不能僅靠激進加息,而勢必要回到全球分工的軌道上,從緊致耦合的供應鏈效率視角,向兼顧韌性和自我修復能力的新供應鏈體系躍進,否則激進加息只會讓世界經濟付出更大代價。特別是當前形勢下,美國對中國的脫鉤斷鏈、新冠疫情、俄烏衝突、歐洲政治右轉、美國政治極化等變數,將進一步加劇能源和糧食危機,提升高通膨和經濟滯脹等衰退風險。經濟問題與政治、社會、軍事、外交、生態等領域問題相互作用,更使經濟問題陷入困境與糾結。
美國的國防授權法案(NDAA)是非理性的;尤其美國依靠斷鏈、脫鉤以保障經濟安全和國家安全,根本就是個偽命題。面對世界供應鏈斷鏈,唯賴大國合作和全球協調才能獲得正解。
製造業是繁榮經濟的主軸
第五大變數是製造業成為繁榮國家經濟的主力軸線。今天的世界經濟只有製造業重塑,才能使國家生產力瓶頸紓解,而讓需求成為經濟繁榮的前提性變數。
凱恩斯的有效需求理論,對於今日世界尤具高度價值,有效需求本就是經濟的主引擎,更是今天全球新經濟的重要變數。數字經濟智慧化、工業互聯網、5G及3D列印等新技術可提升生產力,IoT(一切皆互聯)作用更為顯著,促使需求不僅牽引供給,還可領域定義供給。唯有效需求的煥發和創造,才能促使2023年世界經濟反彈復甦。
智能創新+數位聯網
第六大變數是智能創新+數位聯網促進了多元成長新模式。2022年美國的經濟脫鉤及發動新冷戰,都肇致美國盟邦工業經濟邊際收益減弱;而數位經濟所促進的新經濟,其生產和消費主力不再完全依託在線性流程的兩端,而在諸多新模式下相互重疊、互聯互通,共用經濟、零工經濟等,乃至隨之而來的去仲介化,都在生產消費的鏈條變短和效率提升上發揮了巨大作用。
生產要素更快速度、更有效率的連結,以及減少生產消費不必要的環節,使GDP成長的程式節點變少,對傳統意義的經濟成長率有一定的下拉作用。
從日、韓和部分歐洲經濟體的經驗來看,當人均絕對收入達到一定水準以後,經濟成長率會台階式下降。以韓國為例,在以年均8%的成長率推動人均GDP在1995年達到11,850美元後,韓國在其後12年間的GDP成長率大幅降至4.6%,但其經濟的科技指標仍在進步。
先進經濟體在經濟領域取得進步的經驗,會被後來者迅速學習,而後來者的學習曲線在新科技產業化、規模化和社會化上,會更充分發揮後發優勢,先發優勢和後發優勢的雙螺旋交互上升,以更快速、更廣泛地提升人類的生活品質和文明程度。
新能源轉型造成衝擊
第七大變數是新能源轉型衝擊。早在2022年世界經濟出現一連串變化前,適應氣候變化就是人類的最大挑戰之一。現在它被COP27賦予了更大的緊迫性。西歐已經發現自己受制於俄羅斯的能源戰:不僅是天然氣,煤炭價格也飆升至創新水準,這刺激加速了清潔能源燃料的發展。
調整能源供應結構的成本是巨大的。首先需升級電網,目前電網被用於從全國各地的燃煤電廠輸送能源,隨著這些工廠關閉,能源生產在地理上分布得更廣,需要重建電網,很多地方發電成本將上升。例如,全球太陽能發電成本從2010年的0.381美元/KWH,下降至2020年的0.057美元/KWH,新能源發電成本已全面下降至化石能源發電的成本範圍(0.051-0.179美元/KWH)之內。新能源與化石能源在成本端的一進一退,使全球能源結構的綠色和可持續發展在投入產出上可行,人與自然和諧的科技產業將成為2023年之後的現實。
歐洲各國政府已開始對能源市場進行干預,用更高的稅收打擊能源生產商,並將收益分配給消費者。目前這場能源危機,很可能導致政府對能源價格設置上限和直接干預。
產業政策影響經濟運作
第八大勢變數是政府產業政策將影響全球市場經濟運作。產業政策將在2023年走向台前,政府這隻「看得見的手」,將自2023年起越發頻繁動作。美國開國元勳漢密爾頓就提出過「幼稚產業保護理論」,旨在堅持限制工業品進口,而積極扶持本土製造業發展,為美國工業體系做了扎實的準備。日本針對特定產業的保護政策,被認為是1970、80年代日本經濟騰飛的重要動力。
國際上稱中國是國家產業政策的典型。事實上先進國家經濟體才是產業政策的鼻祖,2008年世界金融海嘯危機後,該些國家更將產業干預政策進一步常態化。
歐盟8,000億歐元的新冠復甦基金(COVID-19 Recovery Funds)幫助歐盟成員國應對疫情衝擊;美國《2022年降低通膨法案》(The Inflation Reduction Act of 2022, IRA),將在十年間以補貼或減稅方式提供總值3,700億美元強化能源安全,其實是強制戰略性產業回流和全面在岸化;《2022年晶片和科學法》(The CHIPS and Science Act of 2022)則著眼確保美國在半導體產業鏈、未來能源、生物科技及新興關鍵技術領域居絕對領導地位。這些法案措施的實行,勢必會成為新興國家的2023年大夢魘。
(作者係環球經濟社社長)
附加資訊
- 作者: 林建山
- pages: 33
- 標題: 八大趨勢變數影響2023世界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