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底之後，雖然各國逐漸揮別疫情陰霾，但由於全球終端需求疲軟，許多重要產業正在調整庫存，加上俄烏戰事未熄、通膨持續延燒，嚴重波及貿易成長與經濟復甦。4月5日世界貿易組織(WTO)報告指出，今年貿易成長預測降至1.7%，低於2022年的2.7%，不如2008年金融風暴以來的平均年增2.6%；至於經濟成長則降至2.45%，更不如2022年的3.0%與2021年的5.9%。

面對全球景氣籠罩著低迷氛圍，與各國市場高度連結的台灣當然難以倖免，去年9月迄今對外出口持續萎縮，在無形中直接波及經濟成長。依據主計總處的資料顯示，去年第四季經濟成長負0.86%，為2016年第一季以來首度轉負，全年僅成長2.43%。4月28日，主計總處公布第一季經濟成長概估負3.02%，較2月之預測大減1.82%，創下金融海嘯以來最低，即使民間消費成長，仍然難抵出口衰退衝擊；若至今年底動向不變，則全年經濟成長將會從2月預測的2.12%，下修降至1.67%。

出口劇降致經濟成長下修

亦即在外在環境劇變的衝擊下，台灣經濟正在迎接2008年全球金融風暴以來的最大挑戰。不過，若從上述數據加以觀察，其實可以發現，景氣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迷癥結在於出口動能表現頗為疲弱。換句話說，長期拉抬台灣經濟成長最重要的境外淨需求，呈現大幅萎縮，是導致經濟成長下修的根源。其中，最關鍵的因素莫過於扮演出口引擎角色的電子、資通產業去庫存調整周期，較先前的預測拉長，造成境外淨需求衰退。

儘管出口動能持續疲弱造成台灣景氣陷入低迷，然而其背後真正的關鍵在於，過去支撐出口動能最重要的地區呈現急劇變化。依據台灣海關的資料統計顯示，今年第一季對最大出口市場的中國大陸(包含香港)衰退24.8%，而且出口比重降至35.1%，創下20年來同期新低水準。換言之，過去40年台灣經濟持續創造榮景，最重要的因素是受惠於大陸市場需求旺盛，近年來對大陸出口占比皆在四成左右，同時享受著高額貿易順差。

舉例來說，近年為台灣護國神山產業的積體電路(晶片)2022年對大陸出口1,067億美元、占比超過五成，占該年對全球積體電路出口金額1,841億美元的58%，對台灣經濟成長的貢獻無庸置疑。亦即台灣積體電路產業海外最大的市場並非美國、歐洲或日本，而是中國大陸。再者，若以積體電路最近五年對大陸出口的占比加以觀察，皆穩定在60%左右，一旦配合美國圍堵中國的政策，減少大陸市場的份額，勢必會讓台灣積體電路產業的發展受到衝擊。

對大陸依賴延至服務貿易

其次，則是長期以來存在的「台灣接單、海外出貨」三角貿易，依據海關的資料統計顯示，其中超過八成海外生產據點來自大陸，近兩年來，每年三角貿易所創造的淨收入皆在300億美元以上(2021年甚至創下367億美元的高峰)，這些三角貿易淨收入，對台灣經濟成長的貢獻更無法忽略。亦即兩岸經濟歷經過去40餘年發展，台灣對大陸的依賴，已經從有形的貨品貿易延伸至無形的服務貿易，這無疑說明兩岸已建立了緊密的貿易關聯，根本難以在別的地區找到替代。

面對台灣經濟長期依賴大陸市場，不少學者、專家擔憂，台灣經濟極易受到大陸經濟變化的波及，因此不斷示警建議，必須分散市場布局。不可否認，單一市場占比四成是一個偏高的數據；然而，在地理位置、同文同種，加上經營成本、產業關聯等效應下，與台灣狀況頗類似的加拿大、墨西哥對美國市場出口的依賴長期超過六成來作比較，顯然並未過度依賴。

此外，更值得我們重視的是，出口的背後是增加生產，生產的背後是充分就業，就業的背後是創造許多家庭幸福，其對社會安定的影響不容小覷。

大陸占台灣經濟一席之地

很顯然地，未來台灣經濟若要持續成長，其關鍵在於出口需求止跌回升，其中就無法忽略大陸的市場。5月3日，國際貨幣基金(IMF)所公布的《亞洲及太平洋地區經濟展望報告》指出，2023年全球經濟若要恢復穩健成長，必須依賴中國及印度，兩國將貢獻50.3%的經濟成長動能。雖大陸景氣尚未完全復甦，但IMF在報告中認為，中國透過增加公共支出、擴大內需等政策加持，今年經濟成長預測可以突破5.0%，這使得我們無法忽略「疫後」中國的經濟轉型及市場變化，特別體現在消費和服務等相關行業需求上的增加。

儘管過去七年來，台灣政府念茲在茲，希望透過分散市場，降低對大陸出口的依賴，但我們認為，在沒有充分的替代市場下，不該以犧牲經濟成長為代價放棄大陸市場，而是應該重新規劃、接軌其市場的發展方向。因此，在台灣景氣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迷，而大陸迎接「疫後」景氣的復甦下，如何化解兩岸政治僵局，理順經濟關係，進而維繫、擴大大陸市場的份額，將會是台灣經濟持續成長不可或缺的路徑。

(作者係台灣省商業會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