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重返亞洲的戰略和中國的強勢崛起，正在亞太地缘版塊強烈碰撞。美國擴增東海、南海兵力部署、南海仲裁案、日菲聯合軍演、南韓部署薩德飛彈，幾乎拼上全部家當的豪賭，但這場世紀戰略大博弈，鹿死誰手，仍難以預料。

7月12日，海牙常設仲裁庭對菲律賓單方面提起的南海仲裁案做出對中方極為不利的仲裁，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就仲裁案裁決發表聲明，指稱仲裁是對和平解決南海爭端的一大貢獻；仲裁庭對本案的判決為最終判決，對中國和菲律賓都具有法律約束力。美國明顯想藉仲裁案對中國展開「南海爭議」的「文攻」，事實上，在仲裁案公布前，美國早就對中國在南海海域進行「武嚇」。

美國在南海進行「武嚇」

自今年4月美菲「2016年肩並肩聯合軍演」之後，美國陸續增派第七艦隊兩個航母戰鬥群，進行「雙航母飛行作業」，並且投入三艘神盾艦執行「警戒監視任務」，加強在南海的軍事力量。美國陸戰隊司令威斯勒(John Wissler)在華府揚言，將向亞太地區增派快速反應部隊，該部隊由兩棲攻擊艦等3艘軍艦組成，計畫在亞太地區展開每次為期90天的警戒。

在空軍方面，4架EA-18G「咆哮者」戰機部署菲律賓後，實際上行使的就是對中國南海海域島礁的偵察、干擾任務。美軍如為貫徹挑戰南海航行自由，可能就會出動該機遠端助陣，對中國的雷達進行干擾，使其從此無法準確掌握美軍艦機的具體航程和航向。如果中國迅速劃設南海防空識別區，EA-18G「咆哮者」戰機就可能用來飛越中國的防空識別區，以此表示美軍不承認防空識別區的合法性、有效性。

2007年初，美軍將12架F-22戰機首次部署在日本沖繩嘉手納基地，由於沖繩離台灣僅600公里，離釣魚台更僅200公里。F-22配備雙發動機，航程達4000公里，駐守沖繩，北可牽制東北亞地區，南可影響東南亞地區；一旦需要，F-22在空中加油機的支持下，還可奔赴中亞和西亞地區進行偷襲作戰，F-22被認為是美國震懾中國空軍的王牌戰機。

可以預期，美國今後會向西太平洋調集更多先進的軍事力量，在南海對中國大陸施壓。然而，要進一步對南海情勢未來的評估，必須從檢視美國軍事戰略的調整找答案。

美國調整其軍事戰略

2010年5月，美國防部長蓋茨提出「空海一體戰」(ASB)的概念，它的戰略構想是美國陸軍、海軍陸戰隊、空軍為應對「反介入/區域拒止」(A2/AD)軍事威脅時，相對應開展的新型聯合作戰方式。2012年1月，美國總統和國防部長在《維護美國全球領導地位：21世紀的國防優先權》文件中，引入這項新的戰略指南，針對性地闡述了在A2/AD環境中美國軍事力量投送的問題。到該年秋季，美軍四大軍種的副部長達成簽署諒解備忘錄，確定了「空海一體戰」的具體實施架構。

問題是，隨著美軍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維和出現警訊，中東、敘利亞內戰和IS伊斯蘭國恐怖攻擊始終無法獲得關鍵的勝利，美國不斷遭受來自國內和國際的批評，「空海一體戰」更被大陸軍方指為是在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間歇期內所制訂「橙色戰爭計畫」的現代版，目的是讓美軍能對公海和國際空域介入，克服美軍基地和太平洋島嶼之間的空中和海上距離，以及反制敵方的防禦力量。這項戰略因而被指為具有冷戰思維，是為遏制中國而量身打造。

2015年1月8日，美軍參聯會聯合參謀部簽發備忘錄，將「空海一體戰」概念更名為「全球公域介入與機動聯合概念」(JAM-GC)，目的在減低國際對美國霸權的批評，並且向外界傳遞美軍只為維護在太空、網絡、海洋、天空等全球公共領域的行動自由，並無意以武力霸凌他國。此一戰略意圖的改稱，不僅淡化了原來概念中遏制對抗的冷戰色彩，還可實現美軍的身分轉換：從亞太地區和平與穩定的「外來牛仔」，變成維護全球公域自由通行權的「捍衛戰警」。

美國五角大廈解釋，新概念並非試圖以「介入與機動替代空海作戰」，也不意味對「空海一體戰」概念的全盤拋棄；更名後，新作戰概念的開發工作主要由聯合參謀部聯合部隊發展局擔綱。

美軍突然宣布棄用「空海一體戰」概念，北京的軍事專家們解讀與「空海一體戰」概念相比，「全球公域介入與機動聯合」的最大不同是目標更加明確：亦即確保美軍獲取和保持全球公共領域的行動自由，而不是謀求徹底擊敗目標國。這意味著在新概念框架內，美軍可能放棄或者減少對目標國內陸縱深目標的打擊，而將主要戰場限定在全球公域範圍內，比如12海里領海外的公海海域，而不進入領土或領海內發生衝突；如此，較易獲得國內興起的新保守主義和新孤立主義者對於美軍進行海外干預行動的支持。

美軍將進一步聯合菲日越

在南海仲裁案出爐之後，美軍必然依照「介入與機動替代空海作戰」的戰略指導，動用航母、「咆哮者」戰機、F-22戰機和新型核潛艦、神盾艦、兩棲攻擊艦等，在南海海域自由穿行，這對全力填海造島的中國大陸而言，如何維護領土和領海主權，形成強大的壓力。

同時，美國鼓舞日本積極和菲律賓在聯合軍事防禦上合作。日本自新安保法擴大自衛隊的海外行動自由度後，過去一年來，日本與菲律賓在軍事領域互動頻繁。去年，兩國在菲律賓馬尼拉灣與蘇比克灣之間的海域舉行首次海上聯合演習；之後再次在南海舉行聯合演習，日相安倍晉三和菲律賓總統阿基諾三世實現了互訪。今年2月，日菲兩國政府簽署了防衛裝備及技術轉移協議，這是日菲間第一份軍備協議；3月，日本「親潮」級潛艇和兩艘護航艦還到訪菲律賓蘇比克灣，進行年度公海演練。4月，日本先在美菲「肩並肩」聯合演習中擔任觀察員，並且和菲律賓海軍在巴拉望省舉行聯合海訓，6月底再在馬尼拉西南側的南海海域模擬救災訓練。日菲兩國政府正就自衛隊員在菲律賓活動的法律地位進行談判，如果協商簽約成功，日本自衛隊將能正式參加美菲軍演。

另外，安倍政府近年來還更為主動地加強與越南軍事合作。去年4月，日本海上自衛隊「霧雨」號和「朝雪」號兩艘艦船抵達越南峴港市仙沙港進行訪問；9月，越南共產黨中央總書記阮富仲訪問日本期間，日方更高調炒作南海問題。安倍宣布將幫越南培養海上巡邏力量，並考慮早日提供全新的巡邏船。

美國顯然正借助頻繁的軍演有效整合了軍事同盟，使美軍能在整個同盟網中進行自由部署，而菲律賓有可能變成美國在亞太投送軍力平台的企圖。如果日本直接加入美菲聯合軍演，東海和南海將正式連結。

當然，中國大陸也不會坐視美軍在南海海域長驅直入，中俄「海上聯合-2016」演習預定9月舉行，此次演習可能以南海艦隊為主導，地點也可能就選擇在南海海域。中國已在永興島部署了火控雷達和「紅旗-9」飛彈發射系統，殲-11戰機也多次起降，加上中方正在七連嶼進行碼頭建設和北島島礁修復，而且最關鍵的黃岩島也可能進行整建。一旦中方著手整建黃岩島，南海風雲將從文攻進入軍事對峙的第二階段，中美針對南海爭議的對抗性正不斷升高，不但牽動整個亞太區域的安全，甚至很可能成為全球性衝突的導火線。

(作者係台灣地區高校學生協會理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