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1950年代，美國全面封鎖中國大陸，當時的國務卿公然宣稱中共政權只是「過渡現象」(a passing phenomenon)，意謂即將崩潰。哪知中國並未崩潰，也未屈服，最後還由美國總統尼克森親自訪華解套。

蘇聯解體之後，中國逐漸崛起，許多美國人認為，中國遲早會像蘇聯一樣崩潰，特別是帶漢姓的洋人章家敦，言之最為鑿鑿，斷言中國必然崩潰，雖證明是胡言亂語，毫無信用，卻依然聒噪不已，因仍有心不甘情不願的美國聽眾。但不僅心想事不成，而且事與願違，中國一直欣欣向榮，前程無量，於是又有中國發展已到頂點，即將衰落的虛願。美國與人為惡的心態，與我們「與人為善」的文化，絕然異趣，高下立判。

美國將軍憂慮變亂會再起

哪裡想到，最近卻出現了美國崩潰論，而且揮之不去。俄國的普丁說，美國會像蘇聯一樣解體，也許有以其人之道，還諸其身的心理元素。但說得最具體的卻是美國有頭有臉的自己人，不能不讓人重視。

美國退休將軍伊頓(Paul D. Eaton)，當前總統川普鼓勵暴徒攻擊國會山莊的周年之際，公開警告說：變亂會於下一次2024總統大選時再起，届時軍隊很可能會支持政變。伊頓將軍與另外兩位將軍塔古巴(Antonio Taguba)與安德生(Steven Anderson)，又聯名在《華盛頓郵報》上發表文章說：我們想到下一次政變會成功，不禁感到「冷徹入骨」(cold to our bones)。這三個武將並非憂天的杞人，德州參議院克魯斯(Ted Cruce)證實他的州有30%的人，認為用軍事手段推翻政府是正當的。果真如此，美國引以為傲的民主豈非要徹底破產？離崩潰亦不遠矣！

事實上，去年1月6日在美國首都發生攻擊國會的事件，已造成嚴重的政治危機，至今未解，因為始作俑者的美國前總統，依然故我，死不認輸，有70%以上的共和黨人依然相信選舉舞弊的「大謊言」(the big lie)，依然認為川普應該是總統。兩黨至今水火不容、勢均力敵，遂令《經濟學人》發文，擔憂美國的民主殿堂，會因選舉的質變與權力制衡的失效搖搖欲墜。

會再有一次南北戰爭嗎？

美國號稱「美利堅合眾國」(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並不是像秦始皇征服六國的統一，而是13州經過折衷與妥協，而後成立的聯邦政府，在共同認可的憲法下，成為一個國家，各州除國防與外交以外，保留州內的自主權。後來循例加入到50州，每一州不論大小，也都擁有同樣的自主權。各州既然可以自由加入，豈不可以自由退出？19世紀中葉美國的南北戰爭，就是因南方要獨立而爆發，造成一場慘烈的骨肉相殘悲劇。美國內戰後逐漸崛起，到20世紀稱霸世界。蘇聯解體後，美國以為「歷史終結」，可以永享一超的尊榮，但歷史並不隨美國的意願而發展。

川普亂政後，兩黨既無共識，也不妥協，呈現紅（共和黨）、藍（民主黨）分裂之勢。川普的信徒，有高達52%的人認為，分裂可以接受，甚至認為武力對抗政府是合理的，極右派的共和黨參議員克魯斯更聲稱，他的德州如果獨立，將是世界第十大經濟體，並擁有NASA與石油，分裂意識溢於言表。其實，如果加州獨立，將是第五大經濟體。即使拜登的追隨者，也有41%的人認為分裂是有可能的。最近加拿大作者馬切(Stephen Marche)出版新書，書名赫然是《再一次的南北戰爭》(The Next Civil War)。他認為美國政治看起來非常糟糕，兩極化已根深蒂固，不像是一個完整的國家。

去年1月6日的暴亂是響亮的警鐘，美國正陷入內戰的邊緣。雖然美國的憲法不允許分裂，州變成國也沒那麼容易，需要聯合國的認可，如何分別建立郵政與金融系統更是大問題，28兆的國債又該如何處理？更是棘手。但是，當極右派視攻擊體制為合法，當左翼不再容忍現狀，當白人至上主義者、新納粹分子、「黑人命也是命」的活動家，又蜂擁而起，互不相容之際，去聯邦化的分離主義，會認為是可行的選項。世事難以逆料，預測未來不易，但大勢所趨，卻不容忽視。

無獨有偶，小說家圖特都夫(Harry Turtledove)也出版了一本名為《美利堅分離國》(The Dis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的書。這本2017年出版的書說美國各州各自為獨立的國家，到2090年俄亥俄州與維吉尼亞州還會爆發戰爭。雖是虛構的小說，但小說常能反映社會現實。

根據民意調查，共和黨人和民主黨人的價值觀差異越來越大。比價值觀分歧更嚴重的是經濟上的壓力，美國大部分地區的經濟，在過去20年裡，都是低增長或幾乎無增長。又遇到失控的疫情濫發鈔票，通貨膨脹一發不可收拾，聯邦政府失能、欲振乏力，對解決問題束手無策。執政者無能，使得冰凍三尺的種族問題與貧富不均，顯得更加嚴峻，能不給小說家以想象的空間？

想要圍堵中國適得其反

美國內部國事如麻，天災人禍交集，理當穩定國際局勢，以便努力安內。孰料華府對國內的分裂，仍然束手無策之際，卻在國際上刻意製造分裂，尤其是呼朋喚侶，全不擇手段地打壓中國。在美國人的心目中，中國人只應該製成衣、做玩具，不應該搞什麼高科技，所以看到中國的「2025計畫」，心裡不是滋味，就按捺不住，瘋狂地掐中國的脖子。

先是川普想以貿易戰打趴北京，結果損人不利己，害己更甚。拜登上台時，自以為在參議院外交委員數十年的經驗，意氣風發，高喊美國回來了，渾然不知川普已失信於國際，而美國亦已今非昔比。拜登原與習近平有老交情，大可借此携手合作，共同解決舉世面臨的諸多難題。哪知他毫不顧惜舊情，繼續川普的反中政策，繼續與不以美國為敵的中國14億人為敵，甚至變本加厲，打壓中國不遺餘力，為的就是不讓中國崛起。

拜登覺得單打獨鬥不給力，於是拉幫結派，拉攏歐洲盟友，忘了西方的名言：「沒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益」，盟友為了國家利益，與拜登虛與委蛇，雷聲大雨點小，自不意外。大盟友不給力，於是搞美英澳小圈子，結果反中沒有實效，反而得罪了大朋友法國的馬克宏！美國惡意宣傳新疆「人種滅絕」，謊言猶感不足，想從阿富汗撤軍，搞亂中亞，危及新疆，結果倉皇撤離，猶如逃難，顏面盡失，更想不到塔利班反倒向北京也。

最可笑的是，美國這個超級大國頻頻搞小動作，自己不敢做的事，誘導立陶宛去做，玩起「台獨牌」，結果害了立陶宛。美國空言支持，反而露出背後教唆的馬腳，被北京發言人奚落一番，不免有點灰頭土臉。拜登搞外交抵制北京冬奧，也是虎頭蛇尾，盟友反應冷淡，最後還要為美國的低級外交官申請參與，貽笑大方。最糟糕的是，拜登兩度會晤普丁，想要離間中俄，以便更加孤立中國，結果反而使中俄關係更加密切，雙方均稱比盟友更盟友。尼克森有季辛吉，卡特有布里辛斯基，季布二人可稱才比尹呂的謀略家，但拜登的布林肯、蘇利文，見短識淺，小官僚耳，安得不處處被動？

莫斯科與北京愈來愈相互協調，一致行動，應對美國的挑戰，反抗美國的霸權，頗有節奏。在2021全年內，兩國無論在軍事上或外交上，都配合得非常之好。拜登執政一年，布里辛斯基的噩夢成真：有最先進武器的俄羅斯，有富藏石油的伊朗，與崛起的中國在歐亞大陸，結成實際上的大聯盟。豈不讓美國大失地緣政治的優勢，想要遏制中國更難上加難了！

美國多行不義必自斃

美國的大毛病是自以為是，只許自己放火，不許別國點燈。但是天下哪有這般道理？最近，就在今年1月3日，伊朗總統萊西(Ebrahim Raisi)誓言要審判川普，以報兩年前暗殺伊朗名將蘇萊曼尼(Qassem Soleimani)之仇。除此仇之外，美國顯然還鼓勵以色列於前年11月，謀殺了伊朗的首席物理學家法赫里扎德(Mohsen Fakhrizadeh)。美國泱泱大國，曾以反恐號召世界，而今竟自陷於國家恐怖主義分子的惡名，受到「多行不義必自斃」的譴責，國際信譽豈不要徹底崩潰？

美國內外交困，說「美國再次偉大」，表示它已經不偉大，僅是希望偉大而已。事實上，環顧美利堅大地充斥著通貨膨脹、貧富不均、槍枝泛濫、暴力不竭、基建敗壞、毒品難禁、犯罪率居高不下、公私債台高築等諸多不偉大的現象。看來值得注意的，美國現在不是「能否再次偉大」的問題，而是「會不會解體」的問題。美國崩潰論揮之不去，還有人以為美國仍然是無敵鐵金剛，視為可以保佑眾生的活菩薩，不悟可能已是泥菩薩也！

(作者係本刊主筆、退休歷史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