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談起中國近代史，不外喪權辱國，割地賠款，民生艱困，罄筆難書的民族苦難。這些都是事實，但並不是中國近代史的全部內容。任何事情都是辯證的，有負必有正，所謂反者道之動，歷史尤其如此。

西方中產階級的出現標誌著西方進入近代。這個階級以其積累的巨大財富，不斷創新的科技力量，放眼宇宙的視野，推動了西方近代歷史前進，是近代雄心勃勃的領軍階級。

它是介於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之間的一個階級，所以稱之中產階級。中產階級是資產階級的核心，沒有中產階級，資產階級只是個空殼子，而廣大的無產階級只是個受壓迫的、被動的階級，二者間需要一個引領的階級，此即中產階級及附隨於它的一大批知識階層。

這個階級最早出現在歐洲東方地中海的義大利，靠金融家族麥地奇(Medici)積累了資本；在荷蘭構建了近代資本主義的機制和體系；在英國發動了工業革命，構建了以亞當斯密斯為代表的資本主義理論；在德國構建了以康德、黑格爾為代表的哲學。反者道之動，也必然出現其對立面的意識形態，即馬克思主義。

傳統的中國社會以職業分類，有士農工商四大類，士是讀書人，農是耕田的，商是做生意的，但這不是階級。在農耕的傳統中國社會沒出現過西方的中產階級。原因是中國是大陸型的農耕社會，重農輕商，壓抑商人階級，所以沒出現中產階級的土壤和文化思想。這也間接說明了，中國沒有內生的社會力量進入近代。鴉片戰爭不僅打破了中國的海禁，也使中國的商人階級借助外力，打破了輕商的傳統。

西方的中產階級來華，同中國的商人階層合流互融，而成為中國的中產階級，中國稱之為買辦。中國的商人階級無法靠本身的力量，挑戰根深蒂固的士紳階級，更無法引入西方中產階級的屬性，反對政府，脫離官督商辦，獨立經營。一旦有了經營的自主權，就有了思想的自由，於是中國的中產階級於焉出現而存在。

既是外鑠的，就具有明顯的西方中產階級的屬性，而以自由民主相標榜。所以，中國的中產階級初生時就注定既要反抗政府的政治壓力，又要反抗儒家輕商的思想，兩面作戰。這是舊中國中產階級的命運，在新中國，他們的命運更糟，因為實行公有制的社會主義制度後，已沒有中產階級存活的土壤。

鄧小平主政時的大政方針是搞活經濟，而這正是中產階級的看家本領，所以得以重拾生機，階級力量得到發展。但之後中產階級踩過紅線，鄧小平立採鐵腕手段，斷然加以制止。此即六四風潮發生的原因。但可能令鄧沒想到的是，他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政策，無意間網開一面，湧現了一大批百萬富翁，也即中產階級及其老闆。

習近平主政後，擔心資本主義的傾向過於嚴重，所以推出儒家重德的思想，以圖制衡資本主義。其努力能取得多大成效，讓我們拭目以待。

(作者係旅美體制外歷史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