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哲因競選總統所引發的政治獻金風暴，把他從政治神壇上拉了下來，對柯來說，這應該是他從政以來受傷最重的一個風暴。姑且不論他在這些爭議事件中到底有無政治責任，甚至法律責任，他十年來辛苦經營、維持的清廉形象已然受到重創。

網路社群上有一位大學生柯粉，在留言裡寫道：「我一直以為我是一株小草，現在才知道我是韭菜。」這話酸到爆表，但也道出很多小草們的心聲。

柯P成功的主客觀條件

客觀地說，柯文哲以一己之力創造出兩任台北市長，一場總統大選創下300多萬票的成績，確實不容易。即使柯不是紀錄保持者，因2000年無黨籍宋楚瑜所得選票還高出他一截，但能有這樣的成績，在台灣政壇絕對是少有的。

柯文哲憑什麼以一介政治門外漢創下如此成績，本文不多做分析，但總括來說，有其主客觀條件的配合。柯P的人格特質，不修飾的言詞風格、卡通模式的無厘頭作派，在在吸引了年輕網路族群的喜愛，這些主觀特質讓他成為網路寵兒，始終維持在「台灣政治人物支持度」調查的前十名，而且時間長達十年（2014-2024）之久。

從客觀環境來看，柯文哲的崛起確實也符合當前客觀環境的需要。台灣從2010年後政治環境開始發生轉變，也就是1990年以來所形成的民主化政治環境，至此又走到了另一次的轉型期。台灣解嚴後出生的年輕世代已經成年，他們既不滿國民黨的守舊，也不滿民進黨的腐化，於是開始尋找新的支持對象，時代力量和柯P成了他們寄望的對象。

2020年後時代力量內部的齟齬，使柯P和他的政黨成為新興選民的主要支持對象，終於創造了柯文哲在今年總統大選中拿下369萬票（26.5%）的成績。

柯缺乏處理危機的措施

可是，正所謂「高處不勝寒」，最近一連串的爭議和風暴將柯打回了原形，許多小草們深感「碎心」，支持者也不斷扼腕，徒呼負負。

8月16日民眾黨召開中評會，卻未做出具體處置，不符合社會期待，給人一種「拖屎連」的不良感受，這跟柯文哲2015年春節假期間，快速、果斷拆除北門立交橋的風格完全不一樣，使得他失去一次處理危機的時機。20日，中評會終於將李文宗、端木正開除黨籍，黃珊珊停權3年，但黃的立委身分卻不受影響，這反而令人懷疑，一切事情是否都是由柯本人主導。

總之，這些負面形象積累起來，雖然時間不長，但對柯已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民眾黨支持度大幅滑落

8月1日，媒體披露各政黨的支持度時，民眾黨的支持度已滑落至6.5%，當時還未爆發獻金疑雲。現在如果再做調查，預料數字會更低，這就明白顯示柯文哲當前的政治處境堪慮。果然，十分關注台灣政治發展的日本學者小笠原欣幸，8月15日接受台媒訪問時說，「台灣此後可能又要轉回藍綠對立的政治格局了」，這表示，他認為柯文哲的民眾黨已經失去影響力，或說已經泡沫化了。

記者就此問題跑來問我的看法，我只能就實評論：「依直線性邏輯來看，小笠原先生的論斷是對的，不過，台灣的政治發展經常不是依直線性邏輯發展。後面要看柯文哲和他的團隊如何做危機處理及選民的接受度了。」其實我的潛台詞是：「除非有意外，否則柯文哲和他的政黨，的確會失去左右政局的關鍵地位。」

哪一個政黨會是獲利者？

既然如此，那接下來大家最關心的問題會是，一是哪一個政黨會是獲利者？二是台灣政局接下來會如何發展？

首先談談如果民眾黨崩盤，哪一股政治勢力獲利最大？具體回答此問題前，需先看看民眾黨支持者的特質。從歷次民調的背景資料（自變項）來看，民眾黨支持者大多數是20-40歲，教育程度為大學以上，職業種類多為受薪者（亦即非企業主）和專門技術人員，居住區域集中在六都，其中中、北部地區是主要集中區域，經濟能力為中產階級。符合這種圖像的選民，在民眾黨崩盤的前提下，會怎麼分配選票呢？

根據過去的研究觀察經驗，我大略將其歸納成四類。一是轉而支持民進黨；二是轉為支持國民黨；三是轉投票給時代力量；四是堅守民眾黨陣營。其中支持民進黨的比例會是最多的，其次是支持國民黨，再其次是留守民眾黨，最後是改支持時代力量。至於比例會是多少？這就需要民調數據來支撐前述的假設了。

其次，這對台灣政局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要回答此問題，還是要看一些具體事項，也就是民眾黨會崩成啥樣？如果是一敗塗地，那就是小笠原預測的狀況，政局回歸國、民兩黨競爭的兩黨制局面，其他小黨（包括民眾黨）只是陪襯，起不了作用。而且，還可以大膽假設在另一個政黨崛起之前，民進黨很可能有長期執政的機會。至於國民黨，除非民進黨也犯下所謂的低級錯誤，否則重回執政的機會，比起今年初更加渺茫。但若民眾黨還有一定的支持度，在藍白合作的前提下，或許情勢還足以與民進黨抗衡。

接下來，就要看柯P是否有能力扭轉乾坤，如若不然，小笠原欣幸的預測就會成真。而柯P能否逆轉勝，關鍵就在於他是否還能繼續感動小草。如果小草們懷疑柯P的清廉度和政治能力，那就好像一片草地上被撒上了除草劑，將顯現出光禿的枯寂。

（作者係中國文化大學國發大陸所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