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付不起脫鉤中國的代價

依「川規拜隨」的治國政策推斷，拜登應會全盤承繼川普所倡議的「美中經濟脫鉤」(US-Sino Economic Decoupling)主張，成為拜登新政府美中關係戰略重要軸線之一。但是，近日來越來越多跨國智庫機構研析認為，以今天美國國力及國際威勢逐漸呈現頹勢，加上世界政經新格局的演進變化，拜登政府恐怕已沒有足夠能耐，可以擔代得起美中脫鉤經濟的代價，以及像世界金融海嘯危機之前那樣，足以號令結集「半球世界」的經濟聯盟國家，與另一個「人民幣半球世界」產業科技系統經濟市場聯盟相抗衡；甚至已有預測認為，拜登政府不但無力也無法「脫鉤中國經濟」，反而要比1990年代以前的「美中關係」，更加緊密地「進一步掛鉤中國經濟」。

不該輕言美中經濟脫鉤

經濟脫鉤(the Economic Decoupling)一詞，首見於2018年川普發動的美中貿易戰新聞。中國對美國連年存在巨額貿易順差，引爆了美中高關稅壁壘貿易戰；但在美中經濟戰越發炙烈且互不相讓的情形下，美國猛然發現，自身產業的「自害自傷程度」，遠比中國更加嚴重，而且從整個大局發展來看，美中關係已儼然踏入與美蘇不同型態的「新冷戰」格局。這對美中兩國經濟社會的發展，都將帶來長遠深刻的打擊。

最近十年，中國已是全球最大的貨物貿易國，美國則是全球最大的服務貿易國，兩國互為對方最重要的貿易夥伴。2019年中美貿易總額累計超5,412億美元，雖因川普挑起貿易戰而致貿易總額年率銳降14.6%，但自2019年11月起，中國自美進口已恢復成長，2020年當全球貿易備受疫災衝擊而嚴重下滑的情況下，2020年1至10月，中美貿易總值仍達到3.2兆人民幣，逆勢年率成長3.9%；其中，中國對美國出口2.48兆人民幣，成長3.6%；自美國進口7,256.5億人民幣，成長5.2%，凸顯兩國貿易的穩定性、抗壓性。輕言「美中經濟脫鉤」，會直接威脅既有的貿易合作，當然越顯突兀。

近期美中貿易全國委員會的調查報告顯示，儘管受到美中貿易戰的不利影響，超過90%的美國公司都沒有遷離中國的計畫，逾83%受訪企業早已將中國視為全球最重要的市場。2020年上半年，美國對華投資總額成長6％，2020年1到10月美國公司在華收購投資成長69％，達113.5億美元，充分顯示美國投資人對中國市場的信心。強行「美中經濟脫鉤」，扭曲企業自主意願，美國企業絕不可能答應。

脫鉤將嚴重危害美國經濟

美國的經濟總量雖全球第一，但也是利用外資最多的國家，外資對美國本土的經濟和就業十分重要。中國2012年對美國的直接投資額，首次超過美國對華的直接投資額；從2000到2014年，中國企業在美國的直接投資達460億美元，為美國創造了超過8萬個就業機會，中國還在美國每年投入數億美元用於研發和員工培訓。另據報告顯示，2015年，美中雙邊貿易和雙向投資為美國創造了約260萬個就業機會，為美經濟成長貢獻了2,160億美元，相當於美國GDP總值的1.2%。2020年前三季，在全球海外投資普遍受疫情影響大幅下挫時，中國企業在美併購逆勢成長，美國成為中國海外併購的第一大目的地，併購金額超過77.5億美元，年率成長8.4%。

這些投資能促進美國經濟發展、增加當地就業、提高國民生活水準、推動企業和研究機構創新、保障美在全球產業鏈中的優勢地位等。而每年超過300萬中國遊客赴美旅遊，人均消費全球最高，加上約37萬名大陸學生在美留學深造，成為美國最大的外國留學生群體，對美國2018-2019年度經濟貢獻超過149億美元。這些都顯示，「美中經濟脫鉤」勢必嚴重危害美國本土經濟的發展。

美國商會2021年2月17日的分析報告指出，美中全面脫鉤的代價，僅美國公司削減對華投資及兩國彼此提高關稅兩項，就會讓美國公司蒙受數千億美元的損失；拜登應該不會願意擔待起如此沉重的經濟代價。

依分析報告估算：倘若美國公司因「脫鉤中國經濟」而減半對華直接投資，則美國GDP將一次性損失最高5,000億美元以上；倘若美中兩國各對雙邊貿易全部加徵25%關稅，到2025年，美國GDP每年將銳減1,900億美元。

五大製造業將受重創

美國商會的分析報告闡述，「美中經濟脫鉤」對美國五個傳統性製造業的潛在影響最大：其一，倘若因此失去進入中國半導體市場的機會，勢必導致美國經濟損失540億至1,240億美元產值，並會立即危害10萬個工作崗位。其二，彼此相對實施加徵高關稅，將造成美國化工產業產值損失380億美元以上及流失將近10萬個就業崗位。其三，一旦失去中國的市場准入，將肇致美國飛機和民航服務業每年至少損失510億美元的年產值，未來18年(即到2038年)累計經濟損失將高達8,750億美元。其四，美國公司失去中國醫療設備市場占有率，每年至少將損失236億美元營業收入。

其五，美國化學製造業廠商，在過去十年中，已宣布超過2,000億美元的新投資，占美國製造工廠建設的50%以上，無一不是以中國市場作為最大的出口目的地之一，何況中國企業也是一個最具關鍵性的投入來源，一旦「脫鉤」，限制進入中國等成長型新興市場經濟體市場，對全美國製造業的影響，比對中國影響要大得多。

除了製造業商品出口必然銳降外，對於非製造業的服務業產業貿易的影響也不容小覷：倘若中國旅遊和教育支出較新冠疫災肆虐前減少一半，則美國每年至少將損失150億至300億美元服務業貿易的出口額；尤有甚者，一旦「美中經濟脫鉤」，勢必立即損害到在美國用於支持中國業務的研發支出，其具體損失範圍與規模將難以量化計算。

脫鉤或將更緊密掛鉤？

川普的美中經濟脫鉤倡議，要求美國製造業回流本土投資營運，在大陸的美國商會調查顯示，92%美商不會離開中國，83%美國製造業企業不會撤離中國，甚至於還有不少企業增加投資：特斯拉在上海設置了超級大工廠，好市多量販店(Costco)也進入中國，花旗銀行等大銀行和華爾街金融業者也都一頭竄進去。看來，美中之間不但無法繼續脫鉤，而且可能會增加掛鉤！

有幾個原因，讓美商企業在2020年下半年後越發進駐中國投資營運：一是中國有效控制疫情；二是中國經濟強勁反彈復甦；三是中國的營商環境條件顯著改善，原來缺乏對外商智慧財產權的保護，現已大幅改善，《經濟學人》2020年8月報導，2019年外商在大陸法院提出智慧財產權訴訟案勝訴達89%，過去外商在大陸成立公司要花上23個月，現在只要9個月。第四，習近平上台後，依序對軍方、官員、國企、太子黨等打貪，現又擴大對政法系統打貪，2020年4月中國宣布開放金融市場，讓外資銀行可以大幅提高合資企業的持股比例。

美國企業和金融界正紛紛加碼前進中國，更加緊密「掛鉤中國經濟」之時，拜登政府如還要「川規拜隨」地「脫鉤中國經濟」，當然就會顯得與世界格局的發展方向與步伐，嚴重扞格不入了。

(作者係環球經濟社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