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對中貿易政策陷入進退維谷?│戴肇洋
美國對從中國大陸進口的3,000餘億美元的產品加徵25%關稅期限,即將於今年7月中屆滿。雖然拜登執政以來主張,在中國沒有落實對美增加採購承諾前,無意對中大幅鬆綁加徵關稅;但5月10日拜登表示,美國或將對中撤銷部分進口產品關稅,藉此對抗通膨。此是否意味著,面對通膨的壓力,未來美國可能調整對中貿易戰略?
回顧2018年3月開始,川普政府先後對中加徵關稅之後,瞬間減少進口中國產品,讓美國對中貿易逆差從2018年的4,182億美元史上新高,降低為2020年的3,103億美元;不過,隨著新冠疫情稍緩再度拉抬需求,讓2021年美國對中貿易逆差再度擴大至3,553億美元。這些現象,除了扭轉川普政府認為對中加徵關稅可以改善貿易逆差的思維之外,無疑說明美國對中掀起貿易爭端歷經四年鏖戰,最後效果歸零。
降關稅緩通膨不絕於耳
儘管加徵關稅難以解決對中貿易逆差,然而,讓美國社會最深刻的衝擊莫過於,進口廠商將加徵關稅所衍生的成本直接反映至產品上,特別是民生消費產品的價格不斷飆漲,間接也拉抬了美國通膨,不但生產者物價指數(PPI)持續上揚,而且消費者物價指數(CPI)更從去年4月的4.1%,逐月提高至今年4月的8.3%。其中,3月更是達到8.5%,創下1981年12月以來的新高紀錄,再度掀起美國社會輿論認為,必須重新檢視對中貿易政策,尤其需要調降加徵關稅。
從2021年3月美國財政部長葉倫(Janet Yellen)在接受訪談時,提出「降關稅緩通膨」論述後,美國社會主張對中調降加徵關稅的聲浪,不絕於耳。其中,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PIIE)估計,如果對中取消加徵關稅,將會降低通膨1.3個百分點;此外,白宮負責世界經濟事務的顧問辛格(Daleep Singh)認為,除了與國家安全相關的關鍵產品,持續對中出口管制之外,可以就來自中國進口非屬「戰略」的產品調降加徵關稅,藉此緩和通膨壓力。
疫情重創供應造成物價飆漲
今年3月美國貿易署重新豁免352類項中國進口產品關稅至2022年12月31日止之後,拜登政府或將再度擴大調降部分非屬「戰略」產品的加徵關稅。畢竟,比較去年的社會環境,今年來美國通膨問題極為嚴重,而且遠比歐亞其他主要國家為高,讓拜登政府在治理上受到的壓力與日俱增,除了加速採取升息之外,目前解決藥方僅有調降加徵關稅,甚至對中經濟政策較強硬的共和黨派議員也在「期中選舉」考量下,同意調降加徵關稅。
不過,許多學者專家卻又認為,調降加徵關稅根本不易抑制通膨;因為川普政府先後對中實施幾波加徵關稅是從2018年3月開始,若從時間序列來看,此波通膨始點是從去年6月之後,似乎難以延伸說明,美國物價上揚與對中加徵關稅有直接的關聯。亦即目前美國的通膨現象,其實是肇因於2020年1月突如其來所爆發的新冠肺炎疫情,雖然各國政府無不採取擴大財政、寬鬆貨幣政策,藉此刺激需求挽救經濟,但卻又無法忽略全球許多重要產業生產因疫情干擾,而被迫中斷,嚴重衝擊供應體系,在供需落差下自然拉抬了物價上揚。
另一方面,更加無法忽略的是,長期以來美國在處理對中貿易政策的背後,其實仍存在著更重要的「政治性」優先於「經濟性」之思維。誠如今年3月30日美國貿易署(USTR)代表戴琪在國會聽證上所說,美國對中國貿易戰略的核心是在,要求中方實施公平交易行為,藉此重新校準美中經濟關係;此外,美國應該積極從事「戰略性投資」,以提高戰略性產業之優勢,進而捍衛美國的經濟利益,以及加強與盟友合作,促使產業供應體系更加具有韌性,避免受到中國違反貿易行為所造成的衝擊。
對中貿易政策陷入兩難
從美中爆發貿易爭端以來的過程觀察,或可發現,美國在處理對中貿易政策的思維上,仍然難以擺脫「政治」考量的因素,使得經濟考量的因素,其優先順序被迫不斷後退。亦即在政治優先考量的前提之下,讓曾經公開批判川普政府的拜登執政之後,在處理美中經濟關係所包括的貿易戰、關稅戰、科技戰及金融戰等微觀議題的同時,卻又無法忽略政治層面所涉及的國安、地緣等宏觀議題。
很顯然地,拜登政府對中貿易政策的思維是,如果輕易對中大幅調降加徵關稅,最後極有可能被美國社會批判為:對中軟弱、屈服、討好,導致在政治光譜上陷入失分的風險,甚至不利於即將來臨的「期中選舉」。
再加上國際「減碳」趨勢也無形中帶來「綠色通膨」的壓力,以及今年2月俄烏兩國爆發戰爭,造成全球糧食、能源等價格再度呈現飆漲格局。這些內、外在因素干擾之下,或將使得美國在處理對中貿易政策時陷入兩難的困境。亦即拜登政府在「政治性」優先於「經濟性」的思維下,未來可能對中調降部分產品加徵關稅,以因應持續上揚的通膨,卻又難以期待其對中全部「取消」加徵關稅會有結果。
(作者係台灣省商業會顧問)
附加資訊
- 作者: 戴肇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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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標題: 美國對中貿易政策陷入進退維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