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韓貿易對壘美日韓同盟出現裂痕│李中邦
美國川普政府向各國發動貿易戰,日本首相安倍有樣學樣,也對南韓打起貿易戰,遭到南韓強力反彈,迄今無法收拾,甚至危及雙方的軍事互信。川普放任日韓盟國經貿內訌,結果很可能使得美日韓同盟出現裂痕。
7月初,由日本對南韓實施「管制」半導體材料出口、啟動貿易戰以來,儘管美國已介入,美日韓進行了好幾輪雙邊、三方外交與國防磋商,但皆不得要領,日韓貿易戰越演越烈,互相加碼報復,你來我往,未有收手的跡象。這期間,中、俄、北韓似乎也有意無意地插一腳,使情形更複雜。
中俄測試美日韓同盟
7月23日俄羅斯A50空中警戒管制機,及俄羅斯TU95轟炸機與大陸轟6轟炸機,分兩次在獨島(日稱竹島)附近空域巡航或聯合飛行,韓國兩次共派出18架戰鬥機監視伴飛,還曾做了兩次共360發警告射擊;然而,同一時間,日本航空自衛隊也有10架戰鬥機升空對中、俄跟監。這可能是中、俄在測試已弱化的美日韓同盟、拉大美日韓軍事鴻溝。隨後南韓向俄國抗議「侵犯(獨島)領空」,日本則向俄、韓抗議「侵犯(竹島)領空」,此舉反而令南韓對日本糾纏獨島主權的不滿,高於俄國的侵犯。
同一時間,走訪日、韓的美國國家安全顧問波頓,要求日本參與對付伊朗,並要南韓在「印太戰略」出點力,而就日韓貿易爭端,僅要求雙方克制。不過,南韓顧慮到與中國的經貿利益,對「印太戰略」態度搖擺不定,興趣缺缺。
日韓在世貿激烈交鋒
7月24日,日韓在日內瓦世界貿易組織(WTO)理事會上,言詞激烈交鋒。南韓抨擊日本「不當經濟措施」、「違反公平的自由貿易」,要求日本撤銷出口「管制」措施;日方則辯稱南韓管理不當,以安全理由加以管制並未違反GATT的規定,各說各話,沒有交集。
之後,趁東協區域論壇在泰國曼谷舉行之際,8月1日南韓外長康京和、日本外相河野太郎會晤,沒有進展。翌日,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加入變成三方會談,但他僅表示「兩國都是美國的重要夥伴,希望日韓對話,努力解決問題」,毫無說服力。甚至會後更出現彼此說詞矛盾的情況,康京和認為蓬佩奧願意擔任調停的角色,但河野卻稱,蓬佩奧僅是「鼓勵」兩國達成共識,並未自薦當調停者,而「要(日韓)自己解決問題」。韓方事後覺得該次三方會談,美國偏袒日本。
南韓發起拒買日貨運動
8月2日,日本內閣決議將南韓從有優待的「白名單」中剔除,28日起執行,將嚴格管制對南韓的出口,使得半導體產業的國際供應鏈備受考驗。韓國企業因應變局立刻開始囤積半導體材料、增加庫存,也表示要變更購買對象,能在國內買就在國內買,加速採購多元化。8月5日韓國政府宣布,未來7年間在主要零件、原材料國產化的研發上會投資7兆8000億韓圜;且設定100項戰略項目,其中包括日本強化出口管理的3種半導體材料在內的20個品項,一年內要達成「擺脫依賴日本」的目標。
南韓民間也掀起劇烈的拒買日貨運動。日本汽車銷售大幅下跌;部分零售商店裡,日本啤酒、食品遭到下架;大韓航空取消來往於釜山和札幌間的航線等。安倍這帖「猛藥」似乎下錯了,惹來南韓反擊。
日韓軍事情報合作拆夥
7月剛上任的美國國防部長埃斯珀8月7-9日曾走訪日、韓,遍晤兩國政要,除了強調維持軍情合作的重要性外,卻要求日、韓增加負擔美國駐軍的費用、派兵到荷莫茲海峽對付伊朗,因此,對解緩日韓關係沒有助益。
日、韓地理位置鄰近,在國防安全上有共同利益。日本面對北韓的核武實驗、試射飛彈,以及中國的實力增強,過去一直想與南韓軍情合作,2016年兩國好不容易簽了「軍事情報保護協定」(GSOMIA),連續兩年彼此分享軍事機密情報,但現今日韓裂痕加深,在國防安全上也相互不信任,8月22日南韓政府宣布停止GSOMIA,兩國軍事合作拆夥。由此可知,南韓軍事上也不大順從美國了。
南韓也將日本移出白名單
自從7月初日本政府對南韓嚴格控管出口後,3項半導體材料的出口即停滯了。8月8日日本自「管制」以來首次認定「沒有轉用作武器之虞」,批准一批光阻劑出口至南韓,本來需審查最少90天的,一個月就審核通過。顯然,日本沒料到韓國對這次貿易對立反映這麼激烈,刻意加速審議,緩和氣氛,可是,南韓並未買帳,認為這只是個案,依然看不到日本(受管制原材料)的「穩定出口」。
8月12日南韓宣布,自9月起,也將日本從在南韓享有快速通關貿易待遇的「白名單」除名。以牙還牙,這一定會加劇兩國的外交和貿易衝突。
這次日韓貿易戰,最特別的地方是,美國的聲音變小了,在緩和兩國緊繃的狀態上,絲毫沒有作用。川普曾表示要斡旋日韓關係,卻始終沒有具體行動,美國彷彿在避免過度介入。過去,美國一向是日、韓的老大,在美國的安撫、壓制下,日韓間有再大的仇怨也不太敢隨意發作,對美國言聽計從,但這次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美日對南韓的價值下降
而北韓自7月下旬到8月下旬,針對美韓軍演,7度發射短程彈道飛彈,美國之前都會恫嚇北韓、揚言要在聯合國制裁或派船艦至北韓附近海域,但現在美國竟將北韓試射飛彈視為理所當然,淡化處理!
美國對東北亞的掌控正在消蝕。之所以會如此,從韓國的立場來看,美、日的價值大幅下降,首先,經濟上,中國的重要性遠遠凌駕美、日;2001年南韓的出口依賴度,中國超越日本;2003年中國再超前美國;2007年起中國跨過美、日的總合;2018年南韓出口,中國大陸占26.8%,美國12%,日本5%,距離拉得更開,因而,基於經濟利益,南韓不需要附和美、日對付中國的調子。其二,在防止核戰,與北韓友好方面,中國能發生的作用遠大於美、日。其三,與日本有難以化解的歷史問題,要是能與北韓友好、融合,美國駐軍應該也沒必要了。
川普要求日本大買農產
由於南韓的反應超乎日本估計,日本現在也感到頭痛。中美貿易戰已影響日本景氣,9家電子零件大廠營利平均銳減25%,如今自己更惹來對韓貿易戰,日本企業受拘束,同樣也會受傷、出口減少;而且10月日本的消費稅將由8%調高至10%,景氣可能再降。再者,貿易戰如沒處理好,明年東京奧運,若南韓抵制,訪日觀光客會減少很多。所以,日本有本身的利害考量。
然而,最關鍵的還是川普政府本身的作為。中國大陸不買美國的農產品,支持川普的票倉、農業州的農民叫苦連天。現傳出川普在美日貿易談判的架構之外,直接要求安倍政府購買鉅額的美國大豆、小麥等特定農產品,填補大陸拒買的缺口。這讓日本農業界對美國和安倍頗有微詞。而既然美國有求於日本,安倍就算照辦,也必然不服,減損對美國的敬意。
美國讓全球經貿烏煙瘴氣
美國是最先拿貿易當武器,帶頭開打貿易戰的,除了墨西哥、加拿大因實力相差懸殊,遭美摧枯拉朽外,美中貿易戰膠著,美日貿易談判正在進行中,美國與歐盟貿易談判則尚未開鑼,另美印(度)、美法也有小規模貿易戰,造成全球經濟烏煙瘴氣。那麼,日本學美國,開闢日韓戰場,美國豈能置喙?
美日、美韓關係鬆弛、隱伏矛盾,川普又放任日韓經貿內訌,最後形成的結果,很可能就是美日韓同盟逐漸消蝕裂解。
附加資訊
- 作者: 李中邦
- pages: 60
- 標題: 日韓貿易對壘美日韓同盟出現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