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蔡英文2015年6月訪美時拋出「憲政說」至今，其通過建構新兩岸論述的方式向大陸「答卷」已過了三年。三年間，蔡英文建構兩岸論述的熱情由盛轉衰，對「九二共識」的態度，也從「小步靠近」退化為「大幅背離」。

蔡從緩步前行至背離拒斥

2016年520之前，蔡英文傾注在兩岸領域的熱情不可謂不多，在從2015年6月到2016年5月不到一年的時間內，她不僅密集拋出三個直接觸及兩岸政治關係基本定位的全新論述—「憲政說」、「九二史實說」和「憲法+條例說」，而且實現了民進黨在中華民國問題上的小幅突破，即從否認、回避中華民國憲法，轉變為接受、依循中華民國憲法（當然，蔡英文所謂的中華民國憲法並非大陸或藍營所理解的中華民國憲法，鑒於蔡英文並未對中華民國憲法的「一中」屬性、「領土主權」範圍和法統地位等關鍵問題進行框定，所以這種轉變並不能推導出大陸所期待的「棄獨」或「一中」涵義，也與「九二共識」相去甚遠）。因此，筆者稱這一時期為蔡英文向大陸漸進式釋放善意的「緩步前行期」。

然而，2016年520後，蔡英文設計兩岸論述的熱情驟降，不僅再未提出任何具有突破性的論述，僅以文字遊戲搪塞大陸，而且還不斷在文化、「公投」、「修憲」和國際空間等領域挑釁大陸。在這一時期，蔡英文的論述表現可以用兩個詞概括，一個是「真冷」，另一個是「假熱」。所謂「真冷」是指，蔡英文故意冷待自己所提出的「憲法+條例說」，自2016年520後再未在公開場合重申過「憲法+條例說」，僅於今年3月借新上任的陸委會主委陳明通之口草草提及。

所謂「假熱」是指，蔡英文雖未再建構任何新的兩岸論述，但卻設計了不少粗糙簡陋的兩岸稱謂，或模稜兩可的兩岸政策，來冒充兩岸論述，例如「中國大陸與中華民國台灣說」、「新四不說」和「三新說」等。這些話語不僅曖昧敷衍，而且暗藏玄機，很大程度上是在助力蔡英文通過曲線救國的方式，否認「九二共識」。因此，筆者稱這一時期，為蔡英文向大陸迂迴式投射敵意的「背離拒斥期」。

從拆分處理到打包處理

鑒於蔡英文的種種表現，大陸學界和輿論要求調適對台政策的呼聲日益高漲，其中很重要的一個觀點是，在「聽其言」的基礎上，更加注重「觀其行」。的確，這點至關重要，因為蔡英文的言與行在很大程度上是割裂的，儘管其在口頭上宣布將依循中華民國憲法和兩岸人民關係條例，但在行為上卻對兩者鯨吞蠶食，事實證明，其「守憲之言」只是「違憲之行」的掩護而已，在論述上靠近，是為了更自如地在行動上疏遠。

近幾個月，蔡英文甚至連表面工程都不願再維持了，不僅將對大陸的稱謂改回「中國」，而且一再指責大陸要求台灣做「答卷」是單邊主義的粗暴行為。蔡英文言行上的二元特徵，必然促使大陸更加注重「觀其行」，今後，蔡英文若不能以實際行動證明其已經放棄「台獨」，那麼無論嘴上說得如何天花亂墜，大陸都不會認可。

不過，除了加倍倚重「觀其行」之外，大陸還有必要在「聽其言」方面更加嚴格，即收窄蔡英文的「答卷」通路，實現從「拆分處理」到「打包處理」的戰術升級。

事實上，2016年520之前乃至其後相當一段時間內，考慮到蔡英文上任伊始政權未穩，而且承受著來自民進黨內「基本教義派」的巨大壓力，還要對之前為自己投下選票的深綠選民有所交代，大陸給予了蔡英文極大的寬容，尤其在2016年的「雙十講話」前，大陸一直希望蔡英文能進一步「補完答卷」。換言之，大陸願意給蔡英文創造一定的緩衝空間，讓她不必一蹴而就地接受「九二共識」，而是可以通過不斷拋出新論述的方式分階段、分步驟地漸次達至「九二共識」。

大陸不可能接受過渡論述

事實上，2016年520前兩岸的相處模式也正是「投我以桃，報之以李」，通過你釋放一點善意，我回報一點善意的方式逐漸靠近。2016年12月2日的「川蔡通話」前，大陸學界甚至熱議過替代論述，認為如果蔡英文覺得直接承認「九二共識」壓力過大，那麼可以設計一個新論述作為替代，只是後來蔡英文的所作所為，迫使大陸關閉了這條通路。

現在大陸對待蔡英文的態度不會一如當初了，因為蔡英文的所作所為已經明確昭示，其積極建構新兩岸論述，不是為了緩步向「九二共識」前行，而是為了麻痺大陸，讓大陸因對蔡英文抱有期待而暫緩制裁，最大限度地為民進黨推行「柔性台獨」爭取時間，這與李登輝當年打著「一國兩府」和「一中兩體」的幌子，從事「台獨」的行徑如出一轍。如果大陸同意蔡英文緩慢向「九二共識」挪騰，並接受某種「過渡論述」，那麼就會落入她的陷阱，屆時蔡英文很可能永遠停留在「過渡論述」，再也不會向「九二共識」邁進。最終結果是，蔡英文既不用接受「兩岸一中」，又可以逃避大陸制裁；一邊從容無憂地實現台獨大計，一邊還能享受兩岸和平發展的政治果實，用最低廉的成本換取最豐厚的收益。

清楚表明兩岸一中是重點

因此，建議大陸對蔡英文的兩岸論述做打包處理，當下擺在蔡英文眼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繼續拒斥「九二共識」，另一條是全盤接受「九二共識」，中間通路已被封死。

當然，全盤接受「九二共識」不代表非要用這四個字，考慮到「九二共識」在島內的高度污名化處境，只要能夠清晰表達「兩岸一中」，大陸也許能為蔡英文保留一定迴緩餘地。4月19日，台灣前立法院長王金平在接受民視政論節目訪問時表示，蔡英文若要繞過「九二共識」，必須有新說法、新名詞，既然蔡英文已經說過會遵守中華民國憲法和兩岸人民關係條例，而憲法中也隱含「一個中國」，兩岸人民關係條例也強調兩岸是非國與國關係，那麼兩者只有一步之遙。

王金平所言，實際上是蔡英文早前「憲法+條例說」的升級版，即將中華民國憲法界定為「一中的中華民國憲法」，從兩岸人民關係條例中提煉出「兩岸是非國與國關係」，希望以此作為打破兩岸僵局的突破口。

筆者認為，王金平先生的建議未必不可行，只不過目前的升級還不夠，仍需在兩條路徑上進一步完善。

其一，就中華民國憲法的「一中」意涵而言，需要進行如下三步解釋。

第一步，明確將「中華民國憲法」界定為「一中憲法」，而非如王金平所言僅含混地表示「憲法中也隱含『一個中國』」；第二步，說清中華民國的領土主權範圍，表明其涵蓋大陸地區，或至少仍延續固有疆域；第三步，堅持中華民國憲法的唯一「法統」地位，使兩岸之間大致形成「一憲各表」。

其二，就兩岸是非國與國關係而言，需要在此基礎上，明確排除「一國兩府」、「一國兩治」或「一國兩體」等披著非國與國關係外衣的所謂「特殊關係」，想要做到這一步，其實也只需堅持中華民國的唯一法統地位即可。倘若蔡英文能夠做到，那麼必將實現兩岸論述領域的質性飛躍，為兩岸融冰做出歷史性貢獻。

（作者係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際關係學院講師、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