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清德即將成為民進黨新任主席，乃至2024年爭取大位的民進黨不二人選，他接下來會如何認知與處理複雜的兩岸關係，頗受輿論矚目。

回顧賴清德的政治生涯，從「親中愛台」，到大剌剌自承「台獨工作者」，再到如今一石激起千層浪的「和平保台」，他在攸關台灣前途命運的兩岸議題上，時有驚人之語。然而，不管賴清德的兩岸論述如何左右橫跳，根本上都受制於他的「台獨」底色。賴清德若想未來更進一步掌權，在兩岸政策上必須有所為，有所不為。

自相矛盾的「親中愛台」

2017年6月5日，時任台南市長的賴清德，在市議會回應對其「有反中、台獨思想」的質詢時，脫口而出「我是親中的，沒有反中，我親中愛台」，引發熱議。然而，僅僅過了不到半個月，賴清德就暴露了其兩岸論述的自相矛盾。他強調「親中愛台」是「以台灣為核心，向中國伸出友誼雙手，透過交流，進一步瞭解、理解、諒解、和解，和平發展，台灣應該要親近周邊國家，儘量和世界各國做朋友」。與此同時，他又信誓旦旦「親中愛台」和「傾中賣台」是不一樣的，他無論擔任任何職務，「主張台灣獨立的立場不變」。

至此，賴清德「親中愛台」的話術真相大白。一方面，相較於蔡英文僵硬的「維持現狀」論述，「親中愛台」一詞確實令人耳目一新。同年6月17日，賴清德在紐約演講時指出，無論國民黨還是民進黨領導人，既有的兩岸論述要麼與台灣無涉，要麼與中國切割，只有他的「親中愛台」既以台灣為核心，又強調要與中國發展關係，所謂魚與熊掌可以兼得。可見他自認為在兩岸政策上，比蔡英文身段更柔軟，也更能處理好兩岸關係。

但另一方面，不管賴清德如何陶醉於「親中愛台」的兩全其美，「親中」只是把中國當成台灣的鄰國之一，「親中」與「愛台」相提並論，本身就有「兩國論」的嫌疑。馬英九當時一針見血地指出，他在任時只講「和陸」，不談「親中」，因為他從不稱對岸為「中國」。大陸媒體後來也諷刺道，賴清德「親中」的前提其實是「台獨」，但主張「台獨」本身，就是最大的「反中」，還談什麼「親中」？

大言不慚的「台獨工作者」

「親中愛台」的話術被拆穿後，賴清德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打起了「台獨牌」。2017年9月26日，甫上任行政院長的賴清德，在首次接受立法院質詢時語驚四座，公然宣布「我是個主張台灣獨立的政治工作者，是務實的台獨主義者，不管擔任哪個職務，都不會改變」。如此大言不慚的「台獨」言論，自然遭到輿論的猛烈抨擊，但賴清德還是老神在在，甚至利用各種場合變本加厲地鼓吹「台獨」。

從「親中」到「台獨」，賴清德看似髮夾彎，實則也是話術使然。一方面，由於「台獨」議題的極端敏感性與嚴重性，民進黨頭面人物的策略一般都是「只做不說」，但賴清德標新立異，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於是乎，賴清德成了首位在立法院自曝「台獨」身分的閣揆，也是蔡政府上台後首位被國台辦點名批判的「台獨」政治人物。賴清德如此口無遮攔，目的是塑造自己在兩岸論述上始終心口如一的形象，從而在深綠陣營樹立威望，以證明「台獨金孫」實至名歸。

但另一方面，浸淫政壇20多年的賴清德當然清楚「台獨」不可能實現，頑固「台獨」分子終將遺臭萬年，因此他頗有心計地在「台獨工作者」之前加了「務實」二字。在向媒體解釋「務實」的含義時，賴清德稱「台灣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不必另外宣布台灣獨立」。面對記者追問一再標榜「台獨工作者」是不是對大陸的挑釁時，賴清德又辯稱其言論都是回應立委質詢，並非施政報告中的內容。由此可見，賴清德對「台獨」的危害與虛妄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畢竟李登輝、陳水扁和蔡英文都做不到的事情，賴清德也無法「化腐朽為神奇」。

似是而非的「和平保台」

民進黨屢試不爽的「抗中保台」口號，終於在去年的九合一選舉中遭到滑鐵盧，擅長自我包裝的賴清德見風使舵，喊出了「和平保台」的新口號。「和平保台」看似比「抗中保台」友善，實則是賴清德的兩岸新話術。

相較於劍拔弩張的「抗中保台」，和風細雨的「和平保台」在台灣的接受度更高，似乎也有利於緩和兵凶戰危的兩岸關係。國民黨主席朱立倫就指出，「和平護台灣」一直是國民黨的主張，歡迎民進黨改弦更張。賴清德本人也呼籲，任何時候都不應該放棄對和平的追求，希望兩岸能夠和平共處。

但是，「和平保台」新名詞的背後仍然是賴清德念念不忘的「台獨」舊主張。在與民進黨員交流時，賴清德並不否定「抗中保台」，聲稱「抗中」是實現「和平」的手段，換言之，他仍然視大陸「犯台」為台灣面臨的最大威脅。不僅如此，賴清德自詡台灣是「熱愛和平的國家」，暗示大陸是意欲「侵略併吞」台灣的威權國家，繞來繞去，還是在「兩國論」的窠臼內故步自封。另有民進黨人表示，該黨兩岸論述並未有根本性改變，但在宣傳上微調，目的是為了降低兩岸衝突感。這簡直是不打自招，承認「和平保台」只是換湯不換藥的話術。

從「親中」到「和平」，賴清德的兩岸話術一變再變，既展示了他在黨內獨樹一幟的身段柔軟與策略靈活，也暴露了他玩弄文字遊戲，口惠而實不至的缺陷。大陸雖曾指名道姓賴清德是「台獨」分子，但沒有把他正式列入「台獨」頑固分子的名單，可見北京對他並沒有一棍子打死，而是「聽其言，觀其行」。這對賴清德乃至整個民進黨都是一個重要信號，即要走出兩岸關係的困境，不能靠巧舌如簧的種種話術，而是要老老實實回到「一個中國」，與大陸就兩岸關係和平發展與國家完全統一開展談判，屆時「和平」自然水到渠成，更不存在「保台」的困擾。

(作者係上海對外經貿大學法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