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台灣民意基金會公布的3月份最新民調，可能代表三黨參選2024年總統大選的三位準參選人的支持度調查，民進黨的賴清德以36.2%領先國民黨侯友宜的24.8%，也領先民眾黨柯文哲的19%。與2月相較，賴清德由27.7%上升至36.2%，爬升了8.5%。侯友宜則相反，從32.4%下滑至24.8，下跌7.6%。柯文哲則從19.5%略滑至19%，僅下滑0.5%，在誤差範圍之內。

從統計的觀點來看，上下滑動7-8%，算是顯著變動。因此，從觀察選情的角度來說，過去這一個月，有關2024總統大選的結構確實發生了實質改變。可以說，賴清德的支持度快速上升，而侯友宜則是顯著下滑。當然這只是最近一次的調查結果，隨著主客觀因素的改變，這個結構還會有變化，畢竟距離投票日還有將近10個月。所謂行百里者半九十，現在距離終點還有一段里程，不過卻是一個不小的警訊。

賴清德支持度大幅提升

分析起來，賴清德之所以會在一個月內大幅提升支持度，老實說，跟他穩定取得黨內定於一尊的地位明顯相關。尤其是對比於國民黨內的烏煙瘴氣、爾虞我詐，甚至還上演了一段「選策會」的「黨內互打」脫口秀，更加形成一種反差。這使得一些游離選民，從侯友宜的支持群裡游離出來，改而支持賴清德。這一點從賴清德3月在20-24歲選民裡支持度上升至33.2%，反超柯文哲將近10%，由此可明顯看出，最年輕的選民族群對賴清德的好感度增加，這多少反應了前面的判斷，那就是中間游離選民厭煩了國民黨那種宮廷式的內鬥，相對地支持了較為穩定的民進黨。

其實，民進黨今年的總統提名大戲，預料中的宮鬥情節本來不比國民黨差，但因為去年底地方選舉民進黨大敗，一下子把黨內的反賴勢力給打懵了。再加上英系人馬紛紛表態，最後連英系的行政院長陳建仁，都明確表態不領表參加初選，那其他人當然也就熄火，早早回家洗洗睡了。這還真是一種弔詭的情節，國民黨去年的大勝，反而幫賴清德清掃了戰場，朱立倫成了賴清德的輔選功臣，堪稱為繼王世堅之後，第二代的「扶龍王」。

侯友宜跌下神壇自己有責任

而侯友宜的跌下神壇，其實他自己也要負相當的責任，不能完全怪黨內的同志，因為他「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厚厚做代誌」，已經搞成坊間笑談，連中學生都拿來當新詞開涮。客觀地說，侯友宜是一位「最不像國民黨的國民黨籍政治人物」，這是他贏得當前黨內優勢地位的主要背景因素。再加上他一貫認真本職的形象，沒有表現出「吃碗內、看碗外」的急切，這與當年的高雄市長韓國瑜形成強烈反差，因此，侯很快地成為國民黨內的新星，把其他黨內同儕狠狠地比了下去，連當年提拔他的朱立倫，都不敵侯的魅力。

但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侯友宜在有意無意間樹立了一些黨內政敵，再疊加上侯對具有高度政治或意識形態的話題刻意採取迴避的態度，像是2021年的公投案，特別是核四電廠案，他都有意避開爭議，這就使得黨內保守勢力看他不順眼。如果再提起2004年的「319槍擊事件」，那就更讓傳統國民黨員對侯有一種難言的怒氣，於是「藍皮綠骨」這類帶有污辱性的言詞，就會脫口而出。不過，形勢總是比人強，即便傳統國民黨勢力不怎麼喜歡侯，但人家畢竟民調支持度高，連所謂的「印度大師」都說，只有侯友宜才有可能贏。連預言大師都被拉進來給侯友宜加持，看來國民黨還真是非他不可了。

但侯友宜這一方卻是始終作個「慢郎中」，慢條斯理地「好好做事情」，即使黨內、媒體再怎麼催逼，他始終都是那一套固定的套路。果然，群眾反彈了，成群的走了，而且還不是走向柯文哲，是走向侯的對立面，也就是民進黨的賴清德，這就是台灣民意基金會這次調查結果的背景原因。

柯文哲與民眾黨有影響力

另外，這個調查還藏著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那就是柯文哲的支持度幾乎是紋風不動，這對柯來說當然不是好事，因為這表示柯有被邊緣化的危機。但從另一個角度看，柯已經形成一個20%左右的政治勢力，而且還挺穩固的。如果這個數字在未來三個月裡漸漸固化，甚至還提升一些，那麼柯文哲的民眾黨將可往政治學裡所謂的「有效政黨」發展，成為具關鍵影響力的實質小黨。從歐洲的事例來看，關鍵實質小黨經常是「長期參與執政的政黨」，因為無論左右大黨再怎麼輪替執政，都必須找它來聯合執政，使得一個小黨，黨雖小，卻是長期執政黨。

當然，現在就說民眾黨可具備如此地位，話是說早了些，不過柯文哲的民眾黨確實有這樣的潛力。在前述的那份民調中，有43.1%的選民贊成柯文哲2024參選到底，當然也有41.4%的比例反對，明顯的，贊成的比例超過反對的比例。這表示，台灣多數選民已漸漸接受多黨制的政黨結構，這對柯文哲來說是一種鼓舞。筆者經常公開地說，「柯文哲2024或許無法當選，但他絕對有實力影響誰能當選」。或者換個說法，「柯文哲或許2024不會當選，但他的民眾黨卻有可能勝選」。這或許又是另一種「弔詭」。

(作者係師大政治學系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