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4日，美國前總統川普再次締造歷史，繼成為歷來被彈劾次數最多的美國總統後，再榮登首位面臨刑事起訴的美國前總統。由於3月18日，川普在他自己設立的社交媒體「真相社交」(Truth Social)上宣稱，自己將被逮捕，號召支持者起來抗議「奪回國家」。因此紐約執法機構4月4日出動大批警力，並在法院周圍部署鐵柵欄，隔開支持者和抗議者。但當天一切都相當平靜。

川普未被戴上手銬，也未拍下嫌犯大頭照，川普在近一個小時的庭審裡，只有一臉嚴肅。直到庭審結束、返回佛羅里達州海湖莊園，他才情緒激動地表示，起訴他的檢察官阿爾文布拉格(Alvin Bragg)是罪犯，應該辭職或被起訴。

因34項商業詐騙被起訴   

美國歷史從來沒有一位總統被送上被告席。1974年尼克森因「水門事件」被迫辭職，其後被他的繼任者福特總統特赦。1986年雷根的「伊朗門事件」，以當事人諾斯等被起訴告終。1998年克林頓在他任期末期與檢察官達成協議，承認在「拉鏈門」調查中提供虛假證詞，他以放棄5年律師執業資格和繳納2.5萬美元罰款，換得不起訴處分。

紐約州大陪審團決定起訴川普，指他涉嫌在2016年大選前夕，向色情片豔星柯立福(Stephanie Clifford)支付13萬元封口費，換取她不討論與川普的婚外情。支付封口費並不違法，但川普以支付律師費之名報銷費用，而資金來自競選經費，違反了紐約州選舉法。川普這次面臨的34項商業詐騙罪，以往多以罰款結案，但若檢察官能證明封口費違反競選財務法等聯邦罪行，當事人可能面臨最高4年刑期。

兩黨選民反應涇渭分明

對於是否應起訴川普，民主黨及共和黨的支持者看法相當分歧。民主黨贊成者占94%，其中71%堅決贊成；共和黨反對者占79%，其中54%堅決反對。按性別劃分：62%的婦女贊成，58%的男士贊成；按族裔劃分：82%的非裔、71%的西語裔，51%白人贊成；按年齡劃分：35歲以下69%，35-49歲62%，50-64歲53%，65歲及以上54%贊成；按教育水準劃分：大學68%，大學以下56%贊成。76%的人認為政治至少起到一定作用，52%認為起到主要作用。93%的共和黨人認為起訴是出於政治動機，52%的獨立人士認為政治是主要動機，民主黨人這個百分比下降到25%。

短期內，川普可能會從這場爭議中獲益。在他被起訴後，首批民調顯示，在共和黨人和傾向共和黨的獨立人士中，川普以57%對31% 領先佛羅里達州州長羅恩•德桑蒂斯(Ronald D. DeSantis)，領先幅度創下紀錄。就在今年2月，德桑蒂斯還曾以45%對41%領先川普。據川普競選團隊說，自川普被起訴的消息傳出後，僅一周就募集了1,200萬美元。

川普會因其他罪名被訴

除「封口費」案外，川普還正在接受包括意圖推翻2020年總統大選結果、國會山莊騷亂事件、海湖莊園機密文件等其他多項調查，未來可能會面臨更多訴訟。

2020年總統大選，民主黨候選人拜登在喬治亞州，以不到12,000張選票擊敗了川普。有消息披露，川普在2021年1月2日曾致電該州州務卿，共和黨人布拉德•拉芬斯伯格(Brad Raffensperger)，在長達一小時的電話談話中，試圖要求拉芬斯伯格協助推翻自己落敗的結果。拉芬斯伯格回憶，他向川普指出喬治亞州的選舉沒有舞弊跡象，但川普堅持要求他「找來11,780張選票」，並指如果自己落敗，有可能找他麻煩。川普也致電給其他搖擺州的共和黨官員，要求他們將部份選票作廢。

檢方已花了兩年時間調查川普及其盟友，但目前還沒有起訴。今年較早時，調查這一案件的大陪審團在提交最終報告後被解散。報告的具體內容還未公布，但消息稱，大陪審團建議起訴的罪名包括教唆選舉舞弊、向政府官員作虛假陳述，以及敲詐勒索等。負責此案的檢察官威利斯表示，「如果達成起訴並定罪，有人將面臨監禁的處罰。」

2021年1月6日，2千多名川普的支持者闖入美國國會大廈，造成5人死亡，100多人受傷。去年底，美國眾議院的「衝擊國會事件調查委員會」就向司法部建議，對川普做出四項起訴，包括煽動、協助、支持暴亂；妨礙官方程序；用陰謀欺騙美國和陰謀做出虛假陳述。BBC分析稱，如果川普因這幾項罪名被起訴並定罪，他可能將面臨數十萬美元的罰款及最長20年的監禁，且不被允許再參加未來的總統選舉。該委員會只能提出建議，最終是否起訴要由司法部決定。

此外，去年8月以來，美國司法部開始調查川普離任後，是否從白宮拿走並帶到海湖莊園一批文件，其中包括機密文件。司法部表示，此行徑可能違反《間諜法》等法令。同時，檢察官也在考慮加控川普妨礙司法公正的罪名。

川普依法仍可參選2024    

如果入罪，川普仍然可以參加共和黨總統初選及2024年大選。因為根據美國憲法，入主總統府的要求僅「美國出生的公民、年滿35歲、居住在美國14年或以上」。理論上，川普如果當選，甚至可以在監獄內行使總統職務。而且，國會也不能通過法令取消某人的參選資格，因為往後可能會被大法官裁定違憲。

不過，川普被起訴，確實會影響他的競選活動和拉票能力。負責審理川普案件的紐約法官將決定，川普是否能在被訴期間進行競選活動，但接受《時代》雜誌訪問的多位法律專家都不認為法官會限制他競選總統。至於共和黨將如何處理黨內初選，現在還不明確，但川普最後若能勝出，他將成為美國首位面臨刑責的總統候選人。

川普肯定會將自己塑造為政治迫害的受害者，也會譴責拜登和民主黨用司法作為政治鬥爭工具，並打悲情牌爭取同情票，甚至逼使共和黨人選邊站，此舉將令黨內分裂，也會使初選變得更為激烈。不管初選的勝出者為何人，落選者的粉絲未必會轉而支持勝出者，這最終會削弱共和黨候選人與民主黨候選人的競爭力。

美國民主將進一步損耗

對民主黨來說，川普深陷官司訴訟是好事，因他已拒絕認罪，案件將持續幾個月甚至一年，而川普在法庭接受檢察官盤問，將使得他無法全心全意投入競選活動，選民也可能不願看到一個正在受審訊的嫌犯入主白宮，屆時可能衍生更多憲法問題。民主黨最樂見川普動員支持者衝擊法院或到處滋事，因這樣會讓人更加相信他是國會山莊騷亂的幕後主使者，而且中間選民為了捍衛民主和政治穩定而離棄川普。

不管川普最終是否會被判有罪，但以他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在審訊期間肯定會不斷以官司大作文章，令2024大選蒙上陰影，甚至出現前所未見、不可控的亂象。2021年一場國會騷動已令美式民主失去自我糾偏的能力，而現在川普被起訴，是否會讓兩極化的社會推向暴力邊緣，令人擔心。

此外，隨著訴訟發酵，美國的政治原則將遭遇多重拷問。美國實行三權分立制，但隨著立法、行政部門涉嫌「武器化」後，司法部門的至上角色也被質疑。如果川普在面臨指控或定罪的情況下贏得總統職位，美國政治制度的合法性、公信力和運行效力，將遭受嚴重損害。而且，無論起訴川普的理由是否恰當，此舉讓聯邦制度面臨壓力，因為此次訴訟為地方檢察官起訴總統打開了「方便之門」，但也可能因此衝擊政治秩序的穩定性。

國際社會怎麼看美國民主

外交是內政的延伸，兩黨在以對外鬥爭求內部團結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其「非黑即白」的二元論世界觀，使其在處理國際問題時也習於製造分裂對立。3月29日，拜登政府拼湊了第二屆領導人民主峰會，宣布將由美國國際開發署組建「民主、人權和治理局」，企圖用民主和人權工具繼續攪亂世界；同時還不忘在俄烏衝突上繼續拱火。慣於黨同伐異的美國政客，既不懼於將本國推向分裂邊緣，也不在意給世界其他國家製造傷痛。

對此，中國於3月20日伊拉克戰爭20周年之際，發表了《2022年美國民主情況》，指出美國儘管自身問題成堆，但仍居高臨下，充當民主教師爺，編造和渲染「民主對抗威權」虛假敘事，在全世界劃分「民主和非民主陣營」。報告認為，美國打著道義的花言巧語，操弄著各種掩飾手段，但隱藏不住將民主政治化、工具化，服務霸權的真實意圖。

法國《世界報》指出，一場無聲的內戰已在美國紮根，修復受損的民主需要國家意識和公共利益意識，但目前美國兩者都缺乏。瑞典智庫「國際民主及選舉選擇研究所」2022年將美國列入「退步的民主國家名單」。《華盛頓郵報》和《紐約客》指出，國會兩黨雖都意識到美式民主的陳年弊病，但在日益兩極化的政治氛圍中，都缺乏革新決心和魄力。

美國民主沉屙難癒，民主燈塔已黯淡無光，刑訴川普更使它蒙上陰影。在此情況下，美國還大張旗鼓，炮製「民主對抗威權」的虛假敘事，真不知道它的底氣何來？

(作者係旅美政治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