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過去一直說「通俄門」調查沒有根據，現在則不得不配合調查。川普是否會被國會彈劾尚不可知，但「通俄門」已使他名譽受損，甚至帶來執政危機。

今年1月12日，《華盛頓郵報》發表了一篇專欄評論，提及川普競選團隊核心、內定的國家安全顧問弗林(Mike Flynn)，在川普就職前曾與俄羅斯方面通電話，要求弗林澄清是否討論了美國對俄制裁問題。弗林矢口否認。2月9日該報又報導了一條爆炸性的獨家新聞，透露有9位現任和卸任白宮官員證實，弗林與俄羅斯駐美大使基斯利亞克(Sergrey Kislyak)，私下討論了美國對俄羅斯的制裁問題。

2月13日該報再發重磅炸彈，指出在1月下旬，後來被川普解職、當時任司法部代理部長耶茨(Sally Yates)曾經警告白宮，弗林與俄羅斯大使的通話記錄清楚顯示，弗林一直在說謊。至此弗林不得不於當晚辭職，成為美國有史以來任期最短的國家安全顧問。不過，弗林的辭職並不能夠平息重重疑慮，更多資訊來源證實：川普競選團隊中有多名高層人員，與俄羅斯情報官員保持著頻繁的聯繫。       

開除科米反使調查升級

5月9日，川普以工作不力，失去信心為由，將聯邦調查局(FBI)局長科米(James Comey)解職。隨後流出的科米與川普的早前談話內容，即川普要科米效忠，並停止對弗林通俄案的調查。這就讓早已發酵的「通俄門」(Russiagate)急劇升級。5月17日，司法部任命FBI前局長穆勒(Robert Mueller)為特別檢察官，負責調查俄羅斯是否干預2016年美國大選。特別檢察官的任命及其後大陪審團的成立，意味著「通俄門」調查正在加速推進，且重點已經落在總統核心圈，甚至川普本人。

隨著「通俄門」事件的持續發酵，7月24日，川普的女婿、白宮高級顧問庫許納(Jared Kushner)在出席聽證會之前，發表了一份長達11頁的書面聲明。他承認在2016年大選期間和川普勝選後，曾與俄羅斯方面接觸過4次，但辯稱這些接觸符合他作為川普競選團隊對外聯絡人的職責，同時否認依靠俄羅斯資助進行私營領域的活動。川普長子小唐納(Donald Trump, Jr.)也被爆2016年大選期間會見一名據稱與克里姆林宮有關聯的俄羅斯女律師維塞里尼茨卡婭(Natalia Veselnitskaya)，後者宣稱掌握希拉蕊的「黑材料」。小唐納隨後公布安排會面的電郵往來，以求「自證清白」，但卻證實了庫許納和時任川普競選經理的馬納福特(Paul Manafort)，出席了這場在紐約川普大樓25樓舉行的會面。此外，庫許納說曾和基斯利亞克見過兩次面，庫許納提議開通一條能與克里姆林宮直接溝通的秘密管道。

美國聯邦競選法禁止在競選活動中謀取、接受或獲得外國資金、政治獻金或任何有價值的物品。穆勒要調查川普陣營是否要求俄羅斯公開希拉蕊的黑材料，以及川普事前或事後對會面是否知情。據悉，陪審團已向小唐納、女婿庫許納、維塞里尼茨卡婭律師等人發出傳票。7月26日，馬納福特位於維吉尼亞州的住家遭FBI持搜索票搜查，調查人員想要進一步釐清馬納福特在川普陣營扮演的角色，以及川普陣營是否與俄方勾結串通。

川普是否會被彈劾？

分析人士認為，這場正在發酵之中的「通俄門」，與44年前的水門事件有很多相似之處。首先，同樣是與總統大選有關，同樣是總統班子成員首先牽涉其中，同樣是任命特別檢察官展開調查，而相關調查負責人的被免職同樣引發軒然大波，總統同樣面臨濫用權力及妨礙司法的指控，甚至連在該事件發展中起到主導作用的都是《華盛頓郵報》。此外，水門事件中的「深喉」與科米備忘錄的消息來源都是FBI內部的高層人士，不同的是，水門事件的「深喉嚨」在2005年時隔30餘年之後，時任FBI副局長的費爾特(Mark Felt)才出面承認；而「通俄門」的「深喉嚨」，據5月16日《紐約時報》的報導，就是科米。

形式上的高度相似，引起人們討論川普遭遇的「通俄門」危機，距離當年尼克森深陷的水門危機有多遠？川普是否同樣會落得被彈劾的下場，以及彈劾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事情走到這一步，根據過去的歷史，川普的核心圈子人員，甚至川普本人，已很難全身而退。據報導，川普的法律顧問團隊正在研究是否可使用總統赦免特權。川普也連發10則推特短文說，「所有人都認同，美國總統完全有權特赦」。看來川普已認識到，他的幕僚、家人，甚至他本人在「通俄門」調查中，有可能面臨違法或妨礙司法的指控。

美國《憲法》第二條第2 款規定總統有權給予違法聯邦法律的人特赦，不過，總統遭彈劾時沒有此項權力。就「通俄門」調查而言，川普可以給幕僚、家人簽署特赦令，但法律界人士表示，如果川普特赦家人，有可能面臨妨礙司法的指控。《華盛頓郵報》認為，如果川普對自己行使特赦權，將會引發法律和政治風暴。路透社稱，如果川普真的赦免自己，那美國最高法院必須對赦免的合憲性做出裁決。

有專家認為，按照常理，這種量級的調查最終結局就是彈劾。眾議院擁有發起彈劾程序的權力，由其提起訴訟；參議院則依據彈劾指控條款進行審議，即眾議院起到檢察官的作用，參議院相當於陪審團。眾議院只需超過半數贊成票，即可批准彈劾條款；參議院則需三分之二多數，才能將彈劾物件定罪。如被彈劾的對象是總統，參議院的審議需由最高法院首席法官主持。一旦參議院表決認定總統有罪，總統即被罷免，由副總統取而代之。

美國歷史上三次彈劾危機，都發生在國會兩院由反對黨控制，現在兩院則由共和黨把持，無論是眾議院作為起訴方提起彈劾要求，還是參議院做出彈劾審判，都需要20名共和黨議員倒戈才夠票數，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出現這種大規模的黨內叛變可能性不大。

「通俄門」重創川普聲望

不過，「通俄門」的調查將使川普的執政長期籠罩在其陰影下，信譽受損，民眾支持度持續下跌。其上任以來所推新政屢屢受挫，對其能否兌現競選承諾的質疑之聲日漸增強。從川普與共和黨致力於推動的國內議程而言，「通俄門」無疑將讓他們窮於應付，進一步分散精力，延緩了原應全力推動的醫改和稅改進程，並且造成總統與參議院共和黨議員頻生嫌隙。在廢除歐巴馬健保遇挫之後，川普譏諷共和黨參議員像一群傻瓜，招來重量級參議員馬侃等人回嗆「我們是為美國人民服務，而不是為總統服務」。此外，參議院以98 比2 的絕對多數票，通過了兩項制裁俄羅斯的決議案，讓川普無法否決，為川普想改善美俄關係設置了難以逾越的障礙。參議院還通過了兩項保護穆勒免於被川普解職的議案。

「通俄門」使川普的執政陷入困境，相關重大改革案難以推進，直接關係到川普政府和共和黨國會的前期政績，從而拖累2018年的國會中期選舉，而中期選舉的勝負，是能否延續一個四年總統任期的風向標。「通俄門」所帶來的執政危機，顯然是橫亙在川普「讓美國再次偉大」前面的一道障礙。

（作者係美國紐約和統會前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