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與中國位居歐亞大陸兩端，距離十分遙遠，文化差異甚大，雙邊關係錯綜複雜。1975年中國與歐盟的前身「歐洲共同體」建立外交關係以來，至今已近半世紀。在這段時間當中，雙邊關係跌宕起伏，其中可以2019年為分水嶺。

2019年之前中歐關係發展大致順暢，雙邊貿易急速成長，政治歧異並不明顯，雖偶有摩擦，譬如因達賴喇嘛數度訪歐，但不久就恢復正常。這主要是因為雙邊經貿關係極為密切，以及雙方並無歷史遺留難題，再加上互不感到對方有戰略威脅，這與美中關係形成鮮明的對比。

當前歐盟是由27個國家組成，各國實力差異甚大，各自的利益也不同，而中方還可利用歐盟的內部矛盾來拉一打一，以便強化其在歐盟內部的影響力，這也與美中關係不同。經貿方面，歐盟整合的程度較高，但在外交上，各國之間的意見差異明顯，軍事上則更難以合作。因而歐盟被稱為「經濟上的巨人，政治上的侏儒，軍事上的小蟲」。

然而，自2017年美國川普總統上台以來，中歐關係受到極大的影響，由於美國對中國的戰略圍堵，以及美中貿易戰，歐盟也因美方的壓力而無法袖手旁觀，再加上有關新疆與香港問題，美歐雙方的立場一致，更都有意共同對付中國，但仍有全球性的議題中、美、歐必須合作。以下從經濟、政治、人權與發展等方面，來分析歐中關係。

雙邊經貿關係

現在中國是歐盟的第二大貿易夥伴，雙方的貿易涵蓋了廣泛的產品與服務，尤其是在製造業和科技領域，雙邊貿易的額度每年都在增長。近年來由於歐方的高額入超，2023年已高達3千億歐元，不利於歐盟的製造業和經濟增長，雙邊的經貿關係出現挑戰。

由於歐盟企業在進入中國市場時，經常面臨較多的壁壘，包括外資限制、技術轉讓要求和對知識產權保護不足等，因而歐盟對中方提出投資與貨品市場准入的限制也日益加重。歐方還關注中國的國家補貼擠壓了歐盟產品的競爭力，特別是在鋼鐵、太陽能等行業，故歐方採取了反傾銷和反補貼措施以圖自保。此外，歐盟對中國在勞工權益及環境保護方面的標準提出質疑，認為中國應該改善這些領域的政策，並與國際標準接軌。這些問題有時會導致歐盟對中國產品實施關稅或其他貿易限制。

雖然中歐在貿易領域面臨這些問題，但雙方貿易仍極為重要，2023年高達7,400億歐元，故雙方不斷以對話與談判，試圖解決分歧，並推動更為平衡的貿易關係。況且，歐盟在高科技領域具有優勢，如新能源、人工智能和環境技術，而中國則是全球製造業和技術研發的領導者，雙方在技術合作上有極大的潛力。

地緣戰略方面

由於歐盟國家大多加入北約組織，而北約又是由美國領導，在地緣戰略方面，歐盟與美國的立場十分接近，比如美中貿易戰、俄烏衝突等國際事件，也對中國與歐盟的經濟互動及全球供應鏈產生影響。

雖然中歐雙方都希望維護多邊主義，以便制衡美國，但在具體的全球議題上，如人權、南海問題及國際秩序的定義方面，中歐存在差異，但在氣候變化、反恐和全球貿易規則等問題上，又有一定的共同立場。歐盟希望在國際舞台上發揮更大作用，需要與中國合作，而中國則希望通過與歐盟的合作，來強化其全球影響力且制衡美國，尤其是在全球治理和國際機構中的合作。

近年來，歐盟逐漸調整對中國的政策，視中國為「合作夥伴、經濟競爭者及制度性對手」，這與美方的立場一致。在安全與防務方面，歐盟關注俄羅斯、北約等議題，而中國則更重視亞太地區的安全動態，雙方沒有直接的衝突，也會在一些地區議題上展開合作或競爭。中國的「一帶一路」涉及歐亞大陸，尤其是東歐國家和地中海地區，其中「中歐班列」也因中東動盪與海運受阻而紅火，歐盟部分國家視其為基礎設施投資的機遇，但也有國家擔心中國的影響力會因此擴大。

9月中旬，德國兩艘軍艦通過台灣海峽，遭到北京嚴正抗議。這確實不是一個聰明之舉，因為德國大眾汽車的兩個車廠關閉，造成3千人失業，經濟普遍下滑，更加凸顯中國市場的重要性。但因俄烏戰爭，德國不得不向盟國表態。

人權與價值觀方面

長期以來，歐盟不斷批評中國的人權記錄，歐洲議會還特別在新疆問題、西藏及香港的局勢方面做出決議，並與「中歐投資協議」掛勾。歐盟成員國及歐盟機構多次發表聲明，要求中國尊重人權和國際法，這些問題時常成為雙邊對話中的爭議點。

中國政府強調集體權利和社會穩定、外部勢力不應干涉中國內政，特別是有關少數民族政策方面。習近平主席於2017年提出「人類命運共同體」與「人類共同價值觀」，認為各國的國情不同，民主與人權等價值應由各國自行定義，而不能以西方的價值為唯一標準，這些主張值得歐盟國家深思。

可持續發展目標

儘管中歐之間存在諸多挑戰，氣候變遷乃歐中之間可積極合作的領域。雙方都是《巴黎協定》的支持者，並承諾要為全球減碳做出貢獻，自應在再生能源、綠色科技、氣候融資等方面進行多層次合作。

歐盟在推動可持續發展目標方面具有全球領導地位，而中國則在推進「綠色絲綢之路」和基礎建設方面展現積極態度，雙方有不少可以合作發展之處。

小結

總體而言，歐盟與中國的關係既有深廣的共同利益，也充滿政治和價值觀上的分歧，未來雙方必將繼續合作與對抗，交替發展。歐盟強調西式人權、民主和法治，這成為在與中國交涉時的一個關鍵議題，但雙方都希望找到平衡點，以實現各自的國家利益。

(作者係亞太綜合研究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