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底因為車禍導致雙腳嚴重粉碎性骨折的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復健100多天後,4月9日在淡水雲門劇場首度公開露面。當他坐在輪椅上優雅地滑進大劇場,逾百名觀賞《稻禾》開放排練的觀眾報以熱烈掌聲。
林懷民,一如往常,還是一身簡單的黑色衣褲,只不過原本清瘦的身形,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明顯比之前豐盈些。他先向舞迷致歉,「因為最近才開始靠著輔具重新學習走路,只好坐在輪椅上跟大家打招呼了。」又幽默表示:「原來古人說人生70才開始,這句話是真的,就像我現在這個樣子。」風趣的言語引起觀眾噗哧笑出聲來。
傷後首度現身盯彩排
林懷民不惜帶腳傷露臉,是因為《稻禾》自4月起展開巡演,特別先在雲門劇場為舞迷辦一場巡演前的「開放排練」。他說,「對舞團來說,排練是非常私密的事情。邀請觀眾來看舞者與身體搏鬥的過程,就像把自家臥室打開給人看一般。」
《稻禾》是林懷民於2013年為雲門40周年所編創,介紹台東池上美麗風光的舞作,以花粉、榖實、山風、水土等自然界的景象隱喻人生的榮枯。自2013年首演至今,已走過全球20幾個城市。今年4月赴澳門演出後,5月將至西班亞四城演出,10月起在北京、上海等大陸五個城市演出。
《稻禾》雖已演過那麼多場次,但在出國巡演前,林懷民即便坐輪椅,仍要來舞團盯彩排。他強調,「身體學會的事情,會變成我們的內在,但是身體遺忘的事情,往往就是細節和關鍵之處,所以需要彩排。」
排練過程中,林懷民一次又一次要求舞者的腳要扎根,身體要從土地中扎出力量,更不斷提醒舞者要勇敢,當他看到舞者彩排的姿勢和速度一不對,立刻展現嚴師本色,大聲喝斥,他說這是「溫柔的嚴格」,而且「觀眾買票到劇場要看勇敢的人,而不是對自己身體沒有信心的人。」當下觀眾終於明白,原來雲門舞者的身體與動作,就是這樣在林懷民一遍又一遍的磨練下產生變化,逐漸成形。
1973年創立雲門舞集
林懷民原是一位著名的小說家,留美期間才開始正式習舞,1973年創立雲門舞集,是台灣第一個職業舞團。舞團的基本訓練包含現代舞、芭蕾、太極導引、靜坐等。舞者經東西方技術磨練出來的身體,再透過林懷民巧妙的指導,造就了雲門特有的動作風格。
雲門成立44年來,已發表了逾150齣舞碼,歐美亞巡演逾2000場。曾經被倫敦《泰晤士報》讚美是亞洲第一當代舞團、德國《法蘭克福匯報》也評價雲門是世界一流的現代舞團。
雲門的作品帶給台灣榮耀,然而直至2008年農曆春節,一場火災燒毀雲門在八里的排練場,大家才知道,雲門舞團幾十年來一直在承租的鐵皮屋內排舞。原來雲門自創團開始,就先後在台北市信義路、承德路、南京東路租屋,搬了幾次家後,才於1992年在八里烏山頭租到一間鐵皮屋。只是安頓了16年後的雲門,因屋燒毀,只好再次面對覓址搬遷的無奈。
各界捐助建雲門劇場
後來新北市政府引用《促進民間參與公共建設法》,提供位於淡水原中央廣播電台的閒置空間,協助雲門進駐,雲門最長可以在該場地營運50年,之後則必須無償移轉新北市,成為公共財。雲門新家有了譜之後,再得到世界各地雲門好友的支持,收到4000多筆總計6.6億元的捐款,讓雲門劇場順利在2014年11月完工,擺脫了無殼命運。
雲門劇場由建築師黃聲遠的田中央設計團隊打造。劇場外觀呈不規則狀,以銅綠屋頂、淡綠節能玻璃帷幕與墨綠鋼材建成,和周遭林木、草地廣場融為自然的地綠。劇場設計以表演藝術為重點,與附近山海草原融為一體,希望讓人感受到風、水、樹,以及河口的觀音山。
雲門劇場裡面有一座450席的專業劇場,以落地玻璃帷幕環繞劇場,平日排練採自然光,演出時再拉下電動黑幕遮光。當劇場布幕全部上升時,映入眼簾的是滿滿綠意,劇場內還有兩個可以改裝為小劇場的排練室。
雲門劇場於2015年營運後,除了雲門舞團自用,也出租場地給其他團隊使用。
2015年,林懷民獲頒第一屆「蔡萬才台灣貢獻獎」,他婉謝了1000萬元的獎金,建議將獎金捐給雲門文化藝術基金會,成立「雲門創計畫」,協助年輕表演藝術創作者實現夢想,迄今已獎助劉冠詳等12名年輕舞蹈家。創計畫不僅協助獲獎助者創作成形,提供免費排練場,支付排練費,也為他們提供創作諮詢。
養傷期間躺著排新作
此次林懷民受傷,除了每天到醫院復健,多數時間是被迫躺在床上編新作品──訂11月於台北國家戲劇院舉行世界首演的《關於島嶼》。林懷民說他一開始就設定要編一支和過去舞蹈語言截然不同的作品,但躺在床上,讓他轉換了視角看世界,「受傷不只改變了我的視野、也改變了我對身體的感覺、思考的速度。」
林懷民表示,該劇演出時,作家蔣勳將朗誦當代作家描繪台灣的文字,舞者則將在漢字節奏中,舞出生活裡的和諧與衝突、挫敗與希望。
林懷民拿起助行器,一步步在他熟悉的舞台上重新練習走路,他說,「這支舞是我躺著編出來的,我自己也很好奇最後會呈現出什麼樣貌。」
日本殖民統治台灣50年間,設立了不少帶有軍國主義色彩的紀念碑,如藍綠縣市首長有意指定其為歷史建物,就必須另立抗日新碑,才能還原台灣人抗日歷史,也才能撫平受難者的傷痕。
今年3月下旬,為了製作「網路講座乙未戰爭節目」─台灣東北角抗日,筆者和同仁造訪了日軍在東北角的登陸地─澳底。
迎接我們的是沙雕的創意造景,這是新北市政府為4月9日「大地裝置及沙雕藝術季」正式開鑼所做的布景。其中在1975年改建的「鹽寮抗日紀念碑」旁有一個特殊的沙雕,原來它是抗日紀念碑原址的「北白川宮征討紀念碑」造景,這是日本當局為紀念1895年5月,日本皇族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率領日軍登陸後,在澳底露營地上所樹立的木製紀念牌,隔年4月以戰利品的砲身為砲彈型之銅標取代原來之木標,題為「北白川宮征討紀念碑」,以標示日軍從此地開始入侵台灣,形成遍及全島的乙未戰爭。而該造景的碑座上有台灣民主國的國旗、郵票、郵戳,代表當時台民「誓不帝倭」獨立建國的決心。
類似如此「日軍征台之役」的相關歷史證物,在1945年台灣光復後,大都加以改造或毀棄,而僅存的新北市瑞芳日軍「忠魂碑」,因地處偏避之處而倖存。它印證抗日軍與日軍在瑞芳激戰的史實,有學者建議應指定為古蹟。另外,堆埋在新北市三峽中山公園地基下的日軍「表忠碑」,當地文史工作者建議將紀念碑還原,可讓更多人認識三峽的人文歷史。筆者建議可用詳實的考證另立新碑,還原當時戰鬥的時間和傷亡人數。
靖國神社的合祀
上世紀末台灣的《高中歷史》教科書提到乙未戰爭「使日軍死亡近5,000人,高級將領旅團長山根信成少將、師團長中將北白川宮能久親王,均負傷去世,包括天皇在內的日本朝野為之震憾。」甲午戰爭和乙未戰爭,日本稱為明治27、28年之役或日清戰爭。明治28年(1895)由北白川宮率領,最早至台灣本島作戰的近衛師團,在乙未戰爭結束、11月中凱旋回東京後,12月1日天皇下旨給陸軍大臣告示:「於明治二十七八年之役戰死者合祀靖國神社」共有1,345名戰死者。該月17日的臨時大祭,天皇親往參拜,戰爭中被歸為病死的北白川宮等高級將校的則放置一邊。直到1898年日本局勢穩定,才於11月5日舉行戰地病死者合祀的臨時大祭。
最早的戰爭紀念碑
台灣現存最早立的日軍紀念碑,可追溯到現今仍在台鐵三坑車站附近民宅屋頂上的「軍人軍屬火葬場之碑」及「近衛師團戰死者之墓」。乙未戰爭當時,從台灣各地運來戰病死的軍人、軍屬、軍伕多達3000餘具遺體在此燒毀,形成一千人塚,在戰爭結束後,便有前者之碑。後者為1898年8月所立,碑文記載:「為明治28年6月基隆戰鬪之際,戰沒(歿)者建之」。當時在基隆獅球嶺南麓進行戰鬥的日軍戰死者,靖國神社僅列7名,但根據曾從軍近衛師團的德國武官─砲兵中尉修馬灰愈所著的《台灣戰役》便記了32名。明治45年(1912)日本僧侶中澤慈愍為了弔慰該亡靈,在基隆市三坑建造法王寺。
陸軍墓地的建立
千人塚的骨灰在1900年左右移至台北圓山的陸軍墓地,即今日的花博公園。
其他乙未戰爭的日軍遺骨,根據昭和5年(1930)10月靖國神社祭典日,台灣軍司令部於圓山陸軍墓地執行臨時祭的祭文裡提到:「領台之初持續討伐,因交通不便,戰病者隨時隨處埋葬。領台後4年,可稱作日軍墓地,其數有50餘所之多。…到明治34年(1901)3月大體改葬終了,工事略竣工,11月舉行盛大的墓地祭典。祭典執行之日恰好是靖國神社臨時大祭之日。…台北墓地‧步兵大佐(校)渡邊進以下3,135名;台中墓地‧陸軍少將男爵山根信成以下1,409名;台中墓地‧步兵少佐河野五男人以下2,681名;澎湖島陸軍墓地將校,步兵大尉清水信純以下1,349名。」
台中陸軍墓地在今日台中文學館的東方一帶,台南陸軍墓地在台南市北區西門路四段(公園路)延平國中隔街的中正一村和六甲公園一帶(舊稱鄭子寮);澎湖陸軍墓地則在馬公國中校內。這些墓地已無遺跡可尋。
各地的戰爭紀念碑
日本當局最早立下帶有對天皇效忠的碑,可追溯到1896年台南縣知事磯貝靜藏,在現今台南二中東北側的守備隊練兵場立「忠魂之碑」,以弔慰日軍攻台之役戰死的官兵與軍屬。該碑約在1903年移到北白川宮能久親王御遺跡所東側,1930年代再移至台南公園內,1945年台灣光復以後遭毀棄,2009年於台南公園近圖書館處出土,現由台南市文化局移置保存。
1896年後,隨著日軍在日俄戰爭,第二次中日戰爭,到太平洋戰爭前期對英、美等軍事強權贏得勝利後,日本本土及台灣等含有忠字的表忠碑、忠君碑、忠魂碑,如雨後春筍般出現。特別是在乙未戰爭時期日軍傷亡較多的戰場上,如新北的三峽、瑞芳、土城的大安寮(永寧)、桃園的平鎮、枕頭山腳新竹公園(今動物園)、嘉義的東石、屏東的佳冬等,各自舉行殉難者招魂祭。1943年成立的瑞芳忠魂碑戰死者,靖國神社僅列5名,但根據《台灣戰役》有42名之多,可見日本人好勝忌敗的特質。而造成13名日軍死亡的平鎮「忠魂碑」,光復後被當地鄉民拆卸,消除了原來立碑的痕跡。直到2015年才由民間人士張安樂立新碑,提醒世人不要忘記這段抗日歷史。
有多處應立抗日新碑
嘉義縣大林鎮的紫蓮山昭慶寺,曾是附近大林、溪口的小學生遠足郊遊之所。地方傳說昭和太子來台時曾到此上香,昭和3年(1927)重修,更名為昭慶禪寺,原址為紫蓮山觀音亭。根據《大林新建紫蓮山昭慶禪寺趣旨書》:「建於嘉慶辛酉年(1801)秋八月。迨道光15年乙未(1835)仲冬月重修。光緒21年乙未孟秋,帝國領台之初,毀於烽燹(戰火)。34年後的昭和3年11月恭逢御大典(登基典禮)時,庄民擬建是寺以為紀念。」孟秋指的是秋季第一個月分,即農曆7月,1895乙未年中元時,在彰化取得大勝後的日軍,派出的先頭部隊在大林被抗日軍迎頭痛擊,到了中秋過後,北白川宮親自率領日軍捲土重來,頗有秋後算帳的味道。
《台灣戰役》提到:「該時,數多之將校等從敵方掠奪之寺院內舍營。此寺院在高阜上,為全台灣稀有之所,大樹木圍繞,從該寺院內部發射火燄,其附近流通之河川之岸邊照亮,我中隊炊煮之狀況歷歷在目。」可見該寺廟就是鄰近三疊溪之高阜的觀音亭,才有「紫蓮山」這個稱呼。也因其地理條件,被抗日軍選為大本營。
2008年12月國史館台灣文獻館《台灣地名辭書》記述,北白川宮親王曾親到觀音亭紮營對抗抗日軍。日軍戰史裡提到日軍進攻觀音亭時,雙方曾在此進行激烈的肉搏戰。根據靖國神社的統計,在大林約有十名日軍戰死,但日方並沒有為他們在大林建「忠魂碑」,卻將第二次大林戰役發生的陽曆10月8日換成舊曆10月8日,選擇作為昭慶寺的秋季祭典,疑為偷偷地對日軍亡魂作慰靈祭和招魂祭,可見日方對大莆林戰役有所禁忌和隱諱。而在今大林鎮街內,收留無名遺骨或辟邪的陰廟就有三間,當地傳說裡面包括戰死的日軍及被日軍屠殺的無辜老百姓。基於憑弔歷史兼轉型正義,這裡確實有立抗日新碑的必要。
新北市雙溪鄉泰和樓附近的「百二碣」,是日軍曾經屠殺當地鄉民的地方,政府應在此設立紀念碑。
(作者係歷史研究工作者)
針對北韓金正恩多次核試爆和試射洲際導彈,美國派出卡爾文森號航艦戰鬥群進入南韓領海,而日本本土部署了愛國者-3(PAC-3);薩德系統(THAAD)也已進駐南韓本土。本文將簡介這兩款美製洲際導彈攔截系統。
全球各國(如印度、巴基斯坦、伊朗、北韓等)競相研發洲際導彈,造成區域緊張。因此,對於此類在大氣層(圈)外飛行,並具備分導彈頭的洲際導彈,攔截措施就日益重要。過去,美國雷根總統任內的星戰計劃,曾有747飛機空載化學能雷射砲(ABL)和太空激光反射鏡等措施,在洲際導彈發射的上升階段便予以摧毀。但星戰計畫早已結束,相關措施也隨之消失。
愛國者-3攔截系統
美製愛國者防空系統(Patriot),1~2型的攔截目標皆為空中飛行器(如噴射機、直升機、無人機、巡弋飛彈等)。為因應美軍需求,製造商美國雷神公司(Raytheon)在愛國者1/2型的基礎上,研發出愛國者-3(PAC-3)攔截系統,由地面主動相陣雷達(AESA)導引,在最後末端的大氣層(圈)內,有效攔截這些分導彈頭。
愛國者-3明顯不同於1/2型,計有下列三項特色:(1)彈徑大幅縮小,只有1/2型的50%,一具舊發射箱可以塞入四枚愛國者3型發射箱;(2)除彈翼調整外,前端還加裝小火箭噴射孔來強迫調整飛行姿態,大幅增加攔截機動性;(3)一般飛彈多採用近爆破片來摧毀目標,愛國者3型則改為碰撞擊毀模式(Hit To Kill),以確保能完全摧毀目標。
由於洲際導彈的分導彈頭進入大氣層(圈)後,下降速度極快(約5~6馬赫),甚至有變軌/誘餌等手段。對此,愛國者3型以數量換取時間,以1~2枚飛彈攔截一個分導彈頭為基準,一輛發射車的四具發射箱可裝填16枚飛彈,在40km高度空域內有效攔截8~16顆分導彈頭(含誘餌)。此外,對於其他空中目標,也可有效攔截。目前,愛國者3型是全球最常見的洲際導彈攔截系統。除美國本土外,歐洲和亞洲各國也競相採購部署。
薩德反導彈系統(THAAD)
薩德系統是由AN/TPY-2 X波段搜索-追蹤雷達車和飛彈發射車組成。由於AN/TPY-2搜索-追蹤雷達車的有效偵測距離高達1,000km以上,極易探測鄰國境內的軍事活動。因此,美國在波蘭部署薩德系統時,便引發俄羅斯的強烈抗議;而美國在南韓部署薩德系統時,也引發中國大陸的強烈抗議。
製造商美國洛馬公司(LM)生產的薩德系統,飛彈外型類似愛國者-3,但增加彈徑和彈長,體積大上一號,並有分離式推進段-彈頭段的設計。薩德系統有兩型飛彈,THAAD-ER增程型的彈頭段攜帶一顆多重擊殺載具(MKV),從地面發射後進入目標區,從彈頭段釋出後便由自身噴射調整飛型姿態,採用碰撞擊毀模式,在40km~150km高度空域內,有效攔截分導彈頭或洲際導彈。
不過,一般認為薩德系統主要是對付大氣層(圈)外的地球軌道飛行物(如洲際導彈或衛星),和愛國者-3攔截系統形成「任務高低配」。而在2008年,美軍「伊利湖號」神盾艦曾發射標準3型飛彈(SM-3),在太平洋上空214km高度,摧毀編號US-193的失控間諜衛星。標準3型的彈頭段攜帶一顆多重擊殺載具(MKV),從船艦發射後進入目標區,從彈頭段釋出後便由自身噴射調整飛型姿態,採用碰撞擊毀模式摧毀目標。
若以目前台灣的守勢防衛,攔截大量的中短程彈道飛彈或砲兵火箭當是首要任務。因此,價格昂貴且數量不多的薩德系統,並非適當的飛彈防禦系統。若要採購薩德系統,台灣方面的主要考量可能非飛彈本身,而是AN/TPY-2 X波段搜索─追蹤雷達車,其1,000km的探測距離,將涵蓋廣東-福建-浙江沿海的軍事活動,但此舉勢必將引發中國大陸方面的強烈抗議。何況,中科院將耗費巨資,研發天弓3型(TK-3)防空飛彈的進階版,具備類似薩德系統的效能。
(作者係全球新武器大觀網站版主)
司徒月蘭以南開大學為家,數十年如一日,將學識奉獻給學生、畢生積蓄奉獻給學校。她雖孤身一人卻不寂寞、雖身在大洋彼岸卻未忘懷南開,她贏得大家衷心的愛戴。
司徒月蘭是當代英美文學家,也是南開大學英文系第一位女性系主任。她1894年7月25日生於廣東省開平縣,一歲時全家移居美國,1919年獲加州大學文學碩士學位後歸國,立志用教育拯救中國。她先在嶺南大學任女部主任兼高中教師,1922年經張彭春介紹到南開擔任英文教師。她到校不久,學校開辦暑期班,她就幫學生補習各種應用學科,還主動與美籍教師羅素(Russll)開設高級英文課程。
司徒月蘭在南開大學教授英文、高級英文以及歐美文學等課程。她的英美文學造詣頗深,教授英國文學史和莎士比亞選讀時,不用看講義就能旁徵博引;講授英美古典文學及聖經選讀時更是駕輕就熟,能把英國詩人彌爾頓的長詩《失樂園》的故事講得有聲有色;教授高級英文作文課時,耐心講解《烤豬試論》(A Dissertation Upon Roast Pig)、《夢中兒女》(Dream Children)等範文,還鼓勵學生在校刊或雜誌上發表作品。她的英文書寫優美流暢,發音標準又悅耳,上她的課不僅是學習英語,更像在享受英語。
學問好 課講得更好
司徒教學認真,上課會隨時提問,若學生答不上來,她會當場訓斥,因此上她課的學生絲毫不敢怠慢,不過長期下來會獲益良多。1935年外文系畢業的胡立家回憶:「我很多發音是錯的,但是老師會口型示範,音響而準。」司徒經常挑選一些名詩人的作品如雪萊的《為詩辯護》(The Defense Poetry)與同學分享,曹禺說,「我非常喜愛司徒老師的課,從中獲益匪淺。」名詩人王辛笛的妻子徐文綺曾在南開讀書,「我最佩服司徒月蘭教授,學問好,課講得更好。」
雖然司徒對學生要求嚴格但常常鼓勵同學。美籍華裔作家董鼎山曾形容司徒:「她身材瘦高,戴了一副金絲眼鏡,滿臉嚴峻,氣質像外國女人,平時講話都用英語,我們對她很敬畏。有一次她改我的作文,一面指出我文法錯誤,一面讚揚我內容很好,她說文法可以透過練習變正確,但是內容寫的好不容易。」
她批改作業十分認真,如在學生高慶琪的作業上寫道:「你的注腳很好,可否再增加一些……前後文讀起來有點跳躍,試試看把論文貫通起來。」批改後,還請同學到她家,逐字逐句指正,避免日後再犯同樣的錯誤。
愛學生 不願去美國
司徒還積極指導學生課外活動。1922年,英文學會和英文演說會聘請她和美籍教師戴爾(Dayer)擔任指導老師。在她指導下,南開大學部代表司徒輝在同年5月於華北六大學英語競賽會中,獲得演說比賽第一名。為鍛鍊學生的口語能力,她舉辦辯論賽傳授演講技巧,並被西洋音樂會和唱歌會聘為指導教師。
盧溝橋事變後,南開大學被日軍炸毀。她想隨校南遷,但張伯苓校長擔心她身體柔弱不堪奔波,再三勸阻。她只好到燕京大學任女部主任,又到上海聖約翰大學擔任英文教授。抗戰勝利不久,朋友勸她到美國教學,但司徒堅持留在南開。她用實際行動表達對中國、對南開大學的熱愛及對學生的關愛。
1946年至1949年,司徒除了擔任教學工作還兼任外文系代理主任。外文系學生白耀堃1948年8月20日因參與愛國運動被國民政府關押,她立即聯繫英國領事館,設法將其保釋出來。
為教育 傾25年心血
50年代後期,南開大學考量她的健康,減輕她的教學任務,請她幫忙提升年輕教師的英語水準,培養外語教師人才,但她仍然持續翻譯工作。1958年,她與南開大學外文系同仁合譯《青春之歌》並任總校審,同年由人民出版社出版。
1963年,她移居美國;1985年4月28日逝世於舊金山。南開大學將其生前存款和鋼琴移交繼承人、司徒月蘭的外甥女余美蓮。1986年12月19日,余女土將其中的20%,計人民幣3,843.37元捐贈南開大學圖書館,紀念司徒教授。1996年底,美國校友(南大1934級)雲鎮先生受司徒親屬之託,將其遺款1607.25美元寄給南開大學。母校把捐款存入「伯苓堂」帳目,作永久紀念。
司徒月蘭在南開大學工作25年,為南開英語教育傾注一生心血,培養許多英語人才。張伯苓校長給予高度評價,「司徒先生遭遇的困難與我相同,但他奮鬥的精神比我強多了,是我生平所最佩服的朋友,若每個人都能學習司徒先生創造與奮鬥精神,再發揚到全中國,中國已夠用的了。」
(前者係南開大學歷史學院教授,後者係同院博士生)
唐文標是坦蕩的漢子、無私的君子。他反覆在思考「路」,探索歷史的走向、國家的前途,雖然「路」是曲折的,但走在路上的唐文標卻始終坦蕩。
我最早讀到唐文標的名字,應該是在高中三年級的末尾。那時我通過甄選,提早取得入大學的資格,免了聯招考試的我,每天躲在教室後面讀自己喜歡的書。我在楊牧《飛過火山》文集裡,第一次「遇到」唐文標的名字。坦白說,那本散文集裡的大部分文章我已忘記,但唐文標的形象卻鮮活地留在我的心裡。他用廣東國語的問候語「有什麼戲作?」、他與人分別時邊走邊叫「不歡而散」、在沙迦緬度任教時撼樹拾棗,以及現代詩論戰過後,在返美的飛機上與楊牧巧遇,兩人「遂互相以中年人的客氣聊了一程」,彼此尷尬的神情躍然紙上。
後來我到清華大學讀研究所,選擇以龍族詩社和現代詩論戰作為論文題目。從《中外文學》創刊號開始讀起,1972年6月,顏元叔發表〈細讀洛夫的兩首詩〉,現代詩論戰的烽火迅速引燃。此前關傑明發表的〈中國現代詩人的困境〉(同年2月),雖然鞭辟入裡(例如說《中國現代詩論選》是「文學殖民地主義」),但遠不及顏元叔對洛夫的批評舉座皆驚。約略與此同時,唐文標抵台,在台大數學系擔任客座副教授。8月5日,創世紀詩社舉辦「旅美詩人唐文標博士」歡迎茶會,席間「賓主盡歡,情緒極為熱烈」,但不久後就發現彼此的文學立場天差地遠。
加入現代詩論戰
1972年11月,唐文標以「史君美」為名,發表〈先檢討我們自己吧〉,這是他在台灣首次發表的現代詩評論。但用的是筆名,當時讀者普遍不知道這就是唐文標。這篇文章主要是回應關傑明在9月被刊出的第二篇評論〈中國現代詩的幻境〉,唐文標接續關傑明的批評,更清楚地問:「中國現代詩,是不是一種『美利堅化』的行為?」如果說,關傑明把當時嶄新的「新殖民主義」文化批判,帶進了台灣;那麼唐文標則是把這樣的文化批判矛頭,清楚地指向美利堅。
唐文標很早就向台灣文壇投稿。1961年1月,唐文標的詩作〈看橋下流水的人:與自己對話錄〉,在《現代文學》第6期發表,討論當時流行的「存在」與「時間」問題。透過與自己的論辯,唐文標最後的回答是:「除了人間,我實在已一無所有了!」這幾乎是唐文標面對1970年代台灣社會所發出的吶喊。
1969年之後,唐文標開始在《幼獅文藝》發表作品,他寫了幾篇關於音樂、電影的評論,但主要文章還是關於現代詩,例如〈一首譯詩的故事〉、〈Guillevic法國詩的新聲音〉。1970年4月,唐文標發表〈這一條筆直沒遮攔的〉,讓人很容易聯想起法蘭克福學派班潔明(Walter Benjamin)的《單行道》。唐文標用文學性的筆調,表達了自己對社會的自省與體會。
「唐文標事件」
《現代文學》與《幼獅文藝》,編織了台灣文壇對「詩人唐文標」最初的想像。但是這個想像不久之後就破滅了。唐文標期滿離境之前,1973年春夏之際,台灣文壇密集地刊出唐文標對現代文學的數篇批評文章。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什麼時代什麼地方什麼人:論傳統詩與現代詩〉(龍族評論專號,7月)、〈僵斃的現代詩〉(中外文學,8月)、〈詩的沒落:香港台灣新詩的歷史批判〉(文季創刊號,8月),以及〈日之夕已:獻給年輕朋友的自我批評〉(中外文學,9月)。唐文標返美之後,1973年10月,顏元叔總結以上四篇文章為「唐文標事件」。
顏元叔說,唐文標的文學觀是「社會功利主義」,是從社會看文學,而不是從文學看社會。11月,余光中接過這個話頭,補上〈詩人何罪?〉,直言這就是「幼稚而武斷的左傾文學觀」。在此之後,論戰迅速轉變成為對唐文標個人政治意識形態的攻訐。1974年7月,《創世紀》評論專號發行,洛夫發表〈請為中國詩壇保留一份純淨〉,現代詩論戰在此畫下政治性的句點。
1976年唐文標收整其現代文學批評,結成《天國不是我們的》出版,並且獲得了當年「中山文藝創作獎」,但他把獎金20萬元全數匿名捐給了「耕莘實驗劇團」。同年,《張愛玲雜碎》、《唐文標雜碎》接續出版,唐文標大致總結了前一個階段對現代文學的批判。
參加政治與文化運動
唐文標最早介入台灣的社會問題,還是在旅美的時候。1970年5月,唐文標以「荀問」為名,在《大學雜誌》張系國主編的「域外集」專欄,發表〈路?那個國度的路?〉這篇文章表面上是評論李行的電影,但實際上針對的是國家與社會發展的問題。唐文標說:「在今日那麼像絕望一般的世界裡,倘若我們無能給出解決的方法,那麼讓別人來動手吧,我們只做一些後備的、吶喊的工作吧」。1976年《唐文標雜碎》出版時,唐文標在扉頁題字懷念溫健鎦:「拒絕悲哀/我們要承擔這世界的一切」。拒絕悲哀的唐文標,總是讓人想起魯迅。他們怒目揭露現在的醜惡,只為了執拗地相信未來。
唐文標1976年再回到台灣。1976年2月《夏潮》創刊,唐文標是其支持者、經費的主要供給者。《夏潮》是唐文標介入台灣社會與政治、文化運動,最為活躍的一段時期。
1976年8月,唐文標在《夏潮》發表〈「快樂」就是文化〉,對台灣當時新興的商業性「電視文明」,以及對戰後年輕世代所呈現出集體的、頹廢和迷失的大眾文化,提出反省和批判。1977年6月,發表〈人的幸福才是指標!〉以統計學的專業分析,直言「GNP增大並不一定表示經濟發展得好,更別談發展較好就表示全國國民生活都改善了」。最後提出「我以為人的幸福,每一個國民的幸福,才是經濟成長的指標」。與此同時,鄉土文學論戰正激盪全台。
1978年,唐文標結識陳忠信,並與南方朔(王杏慶)往來密切,暢言建立「台北學派」,實踐社會分析與文化批評,時人稱為「台北三醜」。同年4月,唐文標以「唐狷」為名,發表〈「第三世界」究竟是什麼?〉揭示戰後經濟帝國主義與新殖民主義,對第三世界國家的壓迫,開啟了《夏潮》第三世界論壇的相關討論。1979年2月《夏潮》被迫停刊。同年8月《美麗島》創刊,陳忠信參與執行編輯。11月唐文標以「謝苔心」為筆名,在《美麗島》雜誌第四期發表〈革命家呢?還是流寇?(上)對「林爽文起義」的一些觀察〉。但文章還來不及刊完,12月高雄事件爆發,陳忠信被捕,《美麗島》停刊。1980年10月,唐文標文集《我永遠年輕》出版,他刻意把舊作〈愈是黑暗,愈接近光明!〉當作書的自序,表示他對美麗島事件的看法。
這一條筆直沒遮攔的
1980年冬,唐文標和邱守榕遠赴英國,參與數學教育研習,發現罹患鼻咽癌,即在英國結婚。1982年5月30日,在台北補行婚禮;隔年,得子唐宏人。唐文標曾引用魯迅詩句自嘲「俯首甘為孺子牛」,尉天驄戲稱其為「海峽兩岸第一『孝』子」。1984年出版《中國古代戲劇史初稿》、《唐文標散文集》,隔年主編前衛版《1984年台灣小說選》。1985年6月10日病逝台中榮總,寫有遺言:「我的朋友,國家留給你們了」。
如果要描述唐文標,我直覺想到的句子是他早年寫的那篇文章標題:「這一條筆直沒遮攔的」。唐文標反覆在探索歷史的走向、國家的前途,雖然「路」總是曲折的,但走在路上的唐文標卻始終坦蕩。我沒有見過唐文標,但很有幸結識這位人稱「大俠」的唐文標。
(作者係成功大學台灣文學系助理教授)
由於立法院訂4月19日初審年金改革法案,監督年金改革行動聯盟18日發起夜宿立法院圍城活動。逾千名退休軍公教等不及晚上才來,中午即群聚立法院周遭展開抗議行動。
警方自17日起便在立院周邊,從中山南路教育部大門前開始布署護欄,至濟南路、青島東路、忠孝西路,至少架起三層拒馬及刀片蛇籠,動員大幅人力維安。但據記者18日在現場目擊,反年改群眾無懼銳利的鐵刺、無感肅殺的氛圍,下午先到監察院集結、遞交陳情書後,繞行至立法院。
雖然北部天氣悶熱又下著陣雨,抗議民眾仍然火力十足。有人冒雨赴民進黨中央抗議、有人到桃園機場第二航廈出境大廳舉標語抗議,向國際發聲。立法院前抗議人群晚間9點多到台北車站「散步」,直至近10點才回到立法院外,搭起帳篷,拉開躺椅展開夜宿抗議,有人則直接躺在馬路上睡覺,以便明天一早包堵立法院各出入口,阻擋立委進入立院開會。
自蔡政府推動年改方案以來,大小抗爭遊行不斷。去年9月3日,由「監督年金改革行動聯盟」發起的「反污名、要尊嚴、抗議蔡英文、霸凌軍公教!」遊行,有逾10萬人走上凱道表達心聲。至今為止年金改革有5個版本,但都主張18%優存利息逐年歸零。但是在數學問題之外,退休軍公教人員不平的是,當初政府給他們的承諾,為何可以不算數?他們奉公守法,依照制度退休所要求的只不過是他們應得的,也是政府承諾的,為什麼要被抹黑?
吞不下的委屈,在19日一早爆發。抗議群眾採各個擊破方式攔阻立委進入立法院,過程中發生追打、潑水,撞傷意外。場內也爆聲隆隆,國民黨立委不斷和民進黨、時代力量立委爭執,最後協商決議加開2場公聽會,再於5月審查。
民進黨立院黨團召集人柯建銘厚顏形容抗爭結果是「國民黨贏了面子,但我們得到裏子,外面抗議的人也有台階下。」 蔡英文直稱場外衝撞行為是暴力,要求嚴辦,但她何不將心比心想想,如果年金改革不做得如此粗暴、多些溝通,軍公教退休人員何必夜宿街頭?
蔡英文政府2016年5月上台,是善於以「進步」作為掩飾、吸收社運力量的民進黨第二次取得政權,「進步的社會運動」該怎麼辦,大家都在看。
大致而言,2016年可以說是工運戰功彪炳,但也遭受無數打擊的一年:延續超過一年的工時鬥爭大敗,即將到來的年金改革也向勞工磨刀霍霍,前景似乎不太樂觀。不過,除了這兩個最吸引目光的話題之外,在公共運輸產業和青年打工族等群體中,似乎形成了幾股較為顯著的匯流,在挫折中練習團結的施力方式。
工運戰場中的每一份勝利都應當仔細珍惜;對於那些挫折和打擊,不必太過灰心,從中學到教訓,遠比耽溺於失敗的情緒中來得重要。然而,「記取教訓」的必然前提,就是要留心每一項事件,並從事件中拉出整體性、系統性的邏輯,並做出批判性、建設性的建議。在這個前提下,作者整理了2016年度的回顧。
兼任教師等非典型雇用
對於勞動者的權益保障,得從「勞動者」身分的認定開始說起。這個問題在法律上發展出了一套叫做「從屬性」的認定原則,只要你提供的勞動,大致符合這套原則的規定,就會被納入勞動者的範疇,也就適用多數的勞動法令。
然而,目前仍然有些實際上提供僱傭勞動的勞工,難以進入勞動保障的大門,包含外籍漁工和大學裡的兼任助理、兼任講師,表面上不適用的理由各個不同:行政院可能說「遠洋漁船非本國領土延伸」;教育部對兼任助理說「學習就不是勞動」、再對兼任教師說「具本職者已有充分法令保障」,但實際上這些理由的根源,多數都是「成本考量」。
從更高的視野來看,在「成本考量」的說法底下,這是一場互丟皮球的遊戲:勞工是球、玩家則是國家與雇主。以大學為例,從解嚴後的教育自由化、教育改革、高學費政策,一直到兼任教師與兼任助理的非典型雇用,目的都在於逐步推卸國家挹注公共資源的責任,減少教育開支。雖然2016年的反高學費運動打了一場可圈可點的戰役,14所學校中僅有2所成功調漲,但一年一度行禮如儀的反漲學費運動,必然得在「年年換一批學生」,留不住抗爭者的條件下,進一步提高深度與廣度。
外籍勞動者持續被剝皮
「跨境勞動」的問題,除了「不是本國領土,所以不適用《勞基法》」的遠洋漁工外,還包含為台灣各項基礎建設與照顧產業盡心盡力的移工。從1980年代開始,台灣大量引入外籍移工,取其缺乏勞動保障的「廉價」之利,成就本國的基礎建設與經濟奇蹟;眼看新政府的「新南向政策」正式出台,絕非只是文化交流與增加國際影響力,可預期台灣會繼續以「次帝國」的心態向東南亞徵用廉價勞動力。
2016年度的移工大遊行,成功突破《就業服務法》中「三年出國一日」的剝削條款,讓移工未來不必定期往返台灣一次再被仲介抽剝高額仲介費;但目前也出現有雇主繞過《就業服務法》,將移工預先解聘,出國後才聘回,或是刻意延後移工入境工作的時間,也就是變相減薪。少數例外則是為世界級賽事「世界大學運動會」建設選手村的印尼移工,透過團結施壓才奪回合法的三年工作權。另外同樣規範在《就業服務法》中,「逃跑外勞」通報系統預設的勞資不平等問題,也並未得到勞動部明確的首肯是另一遺憾。
國家選擇在各個過去高度管制的教育、社會福利與勞動等領域退場,是「新自由主義」治理邏輯的重要特徵。在勞動法的法外之地,外籍漁工被剝皮很合理,校園彈性勞動力都是在「學習」;這些來自非勞動主管機關的行政判斷,完全不以「從屬性」的角度思考,試圖擴張剝削的程度與範圍。此外,這種現象有可能「擴張」到所有勞工,因為雇主也同樣可以主張「任何勞動裡都有學習成分」、「兼職在低薪社會是普遍現象」。「學習」與「本職工作」,以及「外籍勞動者」的勞動安全防線,有賴所有勞工一同守護。
派遣工、約聘僱奮起反抗
伴隨新自由主義的擴張,台灣也掀起勞動彈性化的風潮。「部分工時工作者」與「勞動派遣」人數顯著地增加,如何給予合適的法律保障,成為國家亟欲處理的問題。在勞動派遣方面,到底該徹底禁止、逐步廢止或僅予約束,各方意見不同。隨著國家功能的細部化與分化,公務人力的需求增加,但在「政府總員額」控管之下,卻是轉以派遣與約聘僱等方式雇用,政府竟成了國內使用最多派遣勞工的「雇主」,從而衍伸大量的「公部門非典型勞動」問題。
勞委會在2014年草擬的《派遣勞工保護法》,因為無法解決年資併計、轉任正職與同工同酬等重要問題,遭到勞團與學者批評根本沒有「保護」作用,草案也冷凍至今。蔡英文上任前的六大勞動主張,包括「立法保護派遣工」的訴求;去年五一大遊行時,勞團再次提出減少派遣勞動、促進同工同酬的訴求,但時至今日,民進黨並未將法案送入行政院審議,公部門使用派遣人力的比例也未大幅度限縮。
在個案方面,除打了兩年官司的公視假派遣案「榮獲」法院認證的勞動關係外,近十年來大量擴張派遣人力的公部門,去年也爆出了成大清潔工、台灣博物館積欠工資,以及台中榮總年資中斷三個案子,共同點都是公部門透過派遣公司,迴避了應負擔的雇主責任。台中榮總的派遣傳送員們更「發下宏願」,一口氣成立勞動派遣產業工會,目前仍在持續向中榮與中榮的上級單位退輔會,爭取特休年資的累計。
另一批同樣在公部門內從事非典型勞動(約聘僱人員)的國道收費員,雖然曾一度在去年8月中宣告抗爭勝利,並取得一定成果;但今年1月初與勞動部召開補貼審核小組會議上,政府代表竟以自救會會員「領太多」為由,質疑反搭便車條款的效力,進而縮減自救會會員的補貼,也被自救會批評是「鼓勵非會員撿檨仔」(收割抗爭成果),不僅破壞工人組織與工會的團結力,更證明政府機關不可信賴。
公部門落入非典化循環
公務機關中的非典勞動者仍水深火熱,但正職的公務人員也不好過,兩者的勞動條件實際上是一體兩面,正職減少就改聘非典,非典好用就少聘正職,讓公部門落入非典化的惡性循環。台鐵站務員的過勞問題和消防員的大量傷亡,同樣根源自「小政府」邏輯之下的「總員額控管」。
雖然消防員權益促進會一再提出人力要補足的訴求,但民進黨從地方到中央政府的回應,都是「不解決問題,卻解決提出問題的人」,高雄市消防員徐國堯被解職的案件即是顯例。另外,過年至今已經發生了桃園泰豐輪胎大火、彰化家具行大火和新屋衛生紙倉儲大火,所幸都無人傷亡,但火場危機四伏,兩年前造成6名消防員罹難的「新屋大火」,至今真相未明,消權會也持續要求桃園市市長鄭文燦徹查真相,中央也應建置更完善的火場救難安全制度。
(作者係苦勞網記者)
李明明教授,專長西方近代藝術史及藝術理論。她於1993年在中央大學設立藝術學研究所,是台灣的綜合大學中最早以藝術為核心,進行跨學科學術研究,並前瞻性開設藝術行政課程,為美術館培養多方位的藝術工作專才。
李明明台大外文系畢業,1962年公費留學法國,在榮獲巴黎第七大學中國藝術史博士後,曾執教巴黎第一大學藝術學系,後於1986年返台執教台北藝術大學、中央大學,1993年在中央大學創辦藝術學研究所,任該所所長至2000年卸任,2006年退休。
李明明回憶,「台灣在30年前進入美術館時代。北美館、國美館、高美館相繼成立。很需要美術館管理人才,然而當時高普考試並沒有文化行政類別。因此經由高考選拔的文化公職人士,往往缺乏藝術的專業知識;另一方面,藝術類研究所的畢業生,則無法經由國家考試進入公職服務,形成教學與職場不能銜接的遺憾。」李明明曾向教育單位指出這個結構性的缺失。有鑑於此,她在中大藝研所,除有藝術基礎課程外,還開設美術館行政等博物館學之類的課程,引起教育單位的注意。此後高考增設「文化行政」項目,文化管理人才的晉用得以明顯改善。
拜名師習畫 赴法學藝術
李明明因為自幼喜愛藝術,在父母的支持下,跟傅狷夫、張穀年、吳詠香學水墨畫,並自中學時代就進入師大美術系孫多慈教授畫室學油畫,接觸到不少當時美術系的學生,如劉國松、謝理法等。大學時期李明明讀的是台大外文系,但是因為整日出入於師大旁的畫室,常被誤以為是師大美術系學生。
1962年李明明考取法國政府獎學金。赴法深造前曾在台北藝術館舉行個展;當年9月她自基隆港出發,到香港轉乘法國遠洋郵輪,經過一個月的航行才抵達巴黎。
訪趙無極、常玉畫室
李明明在進巴黎藝術學院的同時,也在巴黎第七大學攻讀博士學位。她與教授討論後決定以宋代山水畫作為研究領域。1960年代裡中國留學法國的學生不多。時任中華民國的駐法文化參事郭有守,對藝術學生熱心關照,常舉辦茶會招待。李明明在一次茶會中,遇見了常玉。早在出國之前便自孫多慈教授處聽過常玉的故事,因此向他討教藝術問題,「常玉竟然說『不要談什麼藝術了,我來教你們做包子吧!』」李明明有感而發,「藝術家最重要的特質就是要保持天真,從常玉的談話中可以看出,他確實是一位性情中的畫家。」
之後,郭參事又為藝術學生們安排了「大師畫室坐談」的活動;首先造訪的是趙無極的畫室。
李明明記得趙無極的畫室坐落在巴黎市相當中心的地段,距離蒙巴拿斯畫家區很近,由一戶獨門舊宅改建而成。當學生們向趙無極問起當時藝術風格的變化時,「他笑著說,『就像人穿衣服,多幾件換換,不是很好嗎?』」。
一星期後,留學生一行人再去造訪常玉的畫室。當時參觀的人還包括有朱德群、周麟等前輩藝術家。李明明回憶當時常玉的畫室,高挑寬闊,明亮幽靜,但在畫室中只看到少數幾件油畫放置在牆壁的高架上,感覺上常玉似乎已經多日不作畫了。
李明明在巴黎還數次見到張大千,「記得有一次見面,大師的桌上擺了紙筆正在作畫,他問我喜歡潑墨畫還是細筆畫?我說喜歡寫意畫。他隨即提筆畫了一幅潑墨冊頁送我,真是受寵若驚。」
1965年5月,李明明與研究法國文學的金恆杰等旅法留學生創辦了《歐洲雜誌》,向台灣介紹歐洲文化的脈動,她還設計了第一期的封面。同年10月李明明和金恆杰結婚,成為文化圈令人稱羨的美眷。
落選沙龍是藝術史轉捩點
李明明主要的研究領域之一為西方近代藝術史。「研究法國近現代藝術,不能忽略法國的沙龍(Salon)文化和學院藝術。」談到法國的藝術,李明明的話就多了起來。
早期西方的藝術傳承是學徒制。路易十四在17世紀創設了藝術學院,原是為培養御用畫家,卻把藝術教育體制化了。那時候的學院畫家不定期在皇宮的方形沙龍 (Salon Carré) 發表作品,便成了後來法國官辦沙龍展的起始。這官辦沙龍展逐漸發展成一套官府購藏作品,與獎賞藝術家的管理機制,對法國的藝術發展有積極的影響。遺憾的是,這個良好的傳統在進入19世紀之後,侷限於制式化的學院教育而衍生出弊病。學院掌控了沙龍展的運作、壟斷評審,傷害了藝術生態。
法國第二帝國時期,官辦沙龍的聲望每況愈下。官方購買藝術作品的經費逐年減少,而藝術家人口卻倍增。每年大批藝術家的作品被拒於沙龍展門外,引起不少人抗議。直到1863年,拿破崙三世只好宣布在落選的作品中,選出一部分來辦一場落選作品的展覽,便是所謂的「落選沙龍」;沒想到這「落選沙龍」一開幕,便吸引了所有的觀眾,而取代了官方沙龍。從此之後,法國畫壇百家爭鳴,呈現多元發展,各種藝術沙龍紛紛成立,例如獨立沙龍、印象派沙龍、秋季沙龍等等。因此,1863年堪稱藝術史的轉捩點,常被視為西方現代藝術的起點。
作為文化輿論的藝術評論
19世紀中葉之後的市場經濟有利於中產階級的興起。新興的中產階級逐漸取代了歷來貴族贊助藝術的角色,成了主導藝術市場的雇主。中產階級的趣味也必然反映在沙龍展覽中:作品的尺寸縮小了,題材偏重現實生活。最受歡迎的不外是賞心悅目的風景畫和生活風俗畫。印象派繪畫的出現便是一個例子。
隨著藝術市場的擴大,開始有各種不同的仲介處理藝術品的交易;與此同時的是新聞報業的興起。報導沙龍展覽與藝術評論是19世紀的新興行業,也是當時法國文化中的一大特色。藝評家報導沙龍展、評析作品,銜接了創作與欣賞,有助於大眾瞭解藝術,進而達到推廣藝術的目的。文學作家評析作品,可視為藝術在文學裡的延伸,藝評成為一種新的文學形式。但是更重要的是,在19世紀的權威化評審制度下,自由作家的報導與評論可以視為一種體制外的「文化輿論」,兼有激勵藝術生態和評議體制的作用,這也是法國藝術中的一項特色。
中西藝術史有所不同
藝術史是藝術結合歷史,是把藝術放在大歷史框架下觀之。
嚴格講,中國早期沒有藝術史。李明明舉《唐朝名畫錄》為例,「這部中國美術史的重要典籍,只不過收錄了畫家的傳記,略述畫家事跡與繪畫技法而已。 西方也是到19世紀才發展出藝術史,其研究方法是建立在『圖像學』的基礎上。」
李明明解釋「圖像學」是詮釋藝術作品的人文科學。「例如一副畫中有人在對街舉帽打招呼,我們可以詮釋出三個層次的意義:第一層次是表面意義,屬於單純視覺性的認知,也就是說看到對街有人舉帽;第二層次是文化層的意義:『舉帽』是一種西方的傳統禮儀,它表示向人致意;第三層次則涉及更深層的意義:例如畫家作此圖是不是有特殊的原因?其動機為何?等等。這就可能與藝術家的家庭,甚至個人生活有關,便有必要查閱藝術家的傳記或其他資料才能了解。」
「近代以前的西方藝術多半與宗教有關,羅浮宮裡一半的畫作都有聖經背景或文學典故;不熟悉西方宗教或西方文學的中國人,閱讀西方藝術時會有文化隔閡的問題,就如同西方人難體會中國書畫藝術。」李明明釋疑,中國書畫以文人畫為核心,書畫美學自成一格,譬如詩中有畫,畫中有詩、墨分五色等等;然對西方人而言,墨色並沒有如此多的層次。又如,北宋的山水畫有「三遠」:平遠、深遠及高遠,其意境西方人也很難體會。
藝術是人類思想感情的表徵。它決不止於一些筆墨技法,或任何專門的技術。在西歐文藝復興時期,藝術家的養成是師徒相傳。簡單的說,年輕人跟隨大師學習技藝之後還必須遊學四方,向不同地方的藝術家請益,三年之後方能自立門戶。
路易十四創立藝術學院,將藝術教育體制化、知識化。藝術學院在技能訓練之外,還必須通曉古典文學等知識,使得學院出身的藝術家有別於一般的工藝師。18世紀之後約150年間,藝術學院與官辦沙龍,成為藝術家功成名就之途。相對於工藝、設計等專業,曾有「大藝術」和「小藝術」之區分,形成學院藝術的優勢。而此優勢到了19世紀的下半紀已逐漸消失。「落選沙龍」之後幾乎壽終正寢。但可笑的是,李明明說,「就在這藝術學院步入頹勢的同時,卻遠傳至東方的日本、中國,使學院教育成為這些國家培訓藝術家的正式途徑。其弊病也就不難想像了。」
教職退休後重拾畫筆
教職退休後,李明明重拾最愛的畫筆。「以前忙於教務,現在比較有時間畫畫了。」她表示,「創作對我而言,是感情的自然發抒,水墨或油畫,只是表達的媒材不同而已。」問她可想開畫展?曾在大學畢業時就開過個展的她搖搖頭,「我畫畫是為自己,不為發表。」不論是求學、教書或創作,李明明的藝術生涯豐富又自在。
駐日美軍隸屬於美國負責亞洲、太平洋地區的太平洋軍。1978年「美日防衛合作指針」出爐後,駐日美軍開始與日本自衛隊合作,2015年的新「指針」更鋪建了兩軍平時協同作業的框架。
駐日美軍有2,700名陸軍、11,000名海軍、12,000名空軍及14,000名海軍陸戰隊。歷任司令官皆由橫田基地(位於東京都福生市)的第5空軍司令兼任。目前全日本有78個美軍專用設施、區域,占地約263.6平方公里。陸軍司令部在座間基地(神奈川縣)、海軍司令部在橫須賀基地(神奈川縣)、空軍司令部在橫田基地,海軍陸戰隊司令部設在沖繩縣(第3海軍陸戰隊遠征軍)。
分布日本各地的美軍基地均是維護美國亞太利益的戰略據點,部分基地為美軍專用,部分與日本自衛隊共有共用。以下列舉幾處重要基地。
橫須賀基地:美國在國外唯一的核子動力航空母艦母港,部署有搭載彈道飛彈的神盾艦。
佐世保基地(長崎縣):第7艦隊4萬噸級強襲登陸艦「好理查號」(Bonhomme Richard)的母港,該艦的大型甲板可供MV22魚鷹式運輸機起降,亞洲地區如發生戰事,陸戰隊員可搭乘它去執行登陸作戰任務。其地理位置最接近朝鮮半島,向來是美軍通往韓國的重要口岸。上述二基地擁有美國本土以外最大規模的船艦修理設備。
厚木基地(神奈川縣):美海軍在太平洋地區的最大航空設施,航母艦載機約有60架。
岩國基地(山口縣):是美海軍陸戰隊航空部隊的基地,今年1月部署了最新銳、具匿蹤性能的F-35B戰鬥機,是美國首次在國外部署該機種。由於今年7月至明(2018)年5月,厚木基地將分階段把部分飛機移駐於此,因此本基地未來可彈性運用海軍及海軍陸戰隊的飛機,航空戰力提升,角色加重。
三澤基地(青森縣):部署有空軍戰鬥機和海軍的偵察預警機,以反潛警戒和電子情報偵察作戰為主,是美國在東北亞重要的情報與資訊蒐集據點,可對日本周邊區域的通訊進行觀測或截聽,設有被動式無線射頻的空間監控站,用以追蹤接收其發射訊號的人造衛星。
嘉手納基地(沖繩縣):約有110架飛機,是美國在遠東最大的空軍基地。
普天間基地(沖繩縣):海軍陸戰隊航空部隊的作戰基地,十餘年來因噪音及紀律問題,經常被當地民眾抗議。
相模綜合補給廠(神奈川縣):陸軍補給及維修基地。
美國第7艦隊由太平洋軍指揮,其司令部也設在橫須賀基地,任務範圍涵蓋39個國家、地區,特別當海上交通要衝─麻六甲海峽發生軍事衝突、或為海上反恐,可即時因應。由核子動力航空母艦「雷根號」領軍,擁有50-70艘艦艇、約140架飛機、兩萬人,有強大的打擊能力,其作戰行動主要由在日本的基地支援。
2011年東日本大地震、2016年熊本地震,駐日美軍曾緊急出動支援救災、運輸。
對於抗戰的一頁血淚史,我們應一方面透過歷史的記憶,了解真實的過去,傳承後代,這是考據。另一方面,我們應把它轉化為歷史思維與精神,供後人效法,這是義理,也是微言大義。
中華民族的歷史觀,不只是對史實的掌握,這是考據的功夫,更重視歷史思想的建構,這是義理的主意。簡言之,歷史的作用不能停留在記誦層次,必須進一步把歷史轉化為形而上的砥礪與傳承,方能真真切切達到承先啟後的目的。
就當代台灣人而言,抗日戰爭雖然主要戰役均發生在大陸本土,但從1895年乙未割台之後,直接參與反對日本殖民統治,求取中華民族生存的台灣前輩中,付出鮮血、犧牲生命者,大有人在,斑斑可考。質言之,台灣人民和大陸人民共同抗日的歷史,必須連結考據性的民族記憶和義理性的歷史哲思,才能彰顯對日抗戰在台灣的珍貴意義,也更具有微言大義的價值。
劉放吾:打仗是我的職責
就記憶而言,歷史是延續不斷的,對日抗戰表面上的記載雖僅從1937至1945年,但絕不意味之前與之後和抗戰毫無相關性。相反的,必須前後展延抗日事實,方能理解抗戰歷史的真諦。本文試舉一位抗戰英雄與大陸和台灣的奇妙交會。
對日抗戰時期,中國遠征軍曾經在緬甸,為中國和盟軍打下令人世人稱頌的彪炳戰功。其中劉放吾是當時孫立人將軍所領導的新38師第113團團長,曾參與緬甸1942年3月的仁安羌之役,協助盟軍拯救了7,000名英國士兵的生命。
劉放吾1949年因國共內戰而輾轉來台定居。除役後的他為了生活,必須踩著三輪車賣煤球為生,其後,在國內外友人的支持下,劉將軍乃做起液化煤氣生意。1977年劉將軍移民美國定居。1992年英國首相柴契爾夫人訪美時,時值仁安羌大捷50周年,她特地拜訪劉放吾,表達英國感佩將軍之意。當時坐在輪椅上的劉將軍說:「我是軍人,打仗是我的職責。英軍是並肩作戰的友軍,友軍遇難時,援救友軍是份內之事,不能列為戰果。」同年7月27日,美國總統老布致函劉將軍:「我願代表國家感謝你解救500多名美國記者、傳教士及數千名英軍的英勇行為。」其後,在劉將軍公子等人的努力下,馬英九於建國百年之時,明令褒揚劉放吾。
從1949至1977年,劉將軍生活在台灣近30年,我們有理由說他是台灣人,也是中國人。雖然劉放吾的故事直到半世紀後才為世人所知,但歷史沒有忘記他,所有中國人更沒有忘記他。他連接了抗戰,也連接了台灣與中國。
掣白梃以撻堅甲利兵
歷史除了記憶外,也有義理存在其中。對日抗戰的精神,究竟給了當代台灣人民何種的思想指導原則與啟示,亙古而彌新?
一是以寡擊眾,以劣勢擊退優勢,反敗為勝的精神。中國人口遠勝於日本,可是自從1870年代日本明治維新後,日本的現代化和人口素質,遠遠超越中國。史學家黃仁宇在《黃河青山:黃仁宇回憶錄》曾明白指出:
為維持龐大的軍隊、國民黨政府在諸內陸省份實施序「田賦徵實」(以實物納土地稅)…從背景因素來說,稅籍不過是一堆混亂的舊資料,幾乎沒有兩個縣採用同樣的編排標準。有些地區明白承認,原始資料是明朝時留下來的…,這種方法無異要求用中世紀的制度來承擔現代戰爭的主要財政負擔,悲劇的下場一定很慘。
黃仁宇所觀中國當時的財政悲劇,同樣發生在軍事裝備上。中國人在與日軍作戰時,曾經使用令世人無法置信的原始武器如大刀等的「樸素戰爭」,以對抗一個全機械化、現代化的日軍。這真是一場中古世紀和現代化軍隊的對抗,其實力之懸殊舉世所無。而正如秦孝儀先生所譜的《先總統蔣公紀念歌》,其歌詞所言,蔣中正所使用的武器是:「掣白梃以撻堅甲利兵」。
二是全民一心共赴國難,團結一致對抗日軍。抗戰精神也可以稱之為重慶精神,但究竟何謂重慶精神?這可用秦孝儀《先總統蔣公紀念歌》的「重慶精誠」名之,所謂精誠,即是親愛精誠之意,亦指精誠所致,金石為開。在重慶精神的召號下,當時的中國人民,真可謂是人不分男女老幼,地不分東南西北,全民族共同團結在蔣委員長的領導下,一致對外抗日。後代史家對於蔣介石和國民黨在對日抗戰中的歷史功過,黃仁宇也有這段論述:在多數西方觀察家對蔣介石和國民黨的批評中,雖然有許多事實,卻很少有發人深省的見解。例如,只會一味指控「貪污和無能」,還通常引為這個議題的最終結論……如果極力降低蔣介石不屈不撓的努力抗戰精神,就很容易誤解整段的當代中國歷史。
就在黃仁宇所觀察「在國家經濟支撐好社會架構之前,政治組織不可能先發展出運作上的效率」的情況下,多數中國人幾乎和蔣介石一樣懷抱著「抗戰精神」,準備戰鬥到最後一兵一卒,爭取中國的永續生存。
三是養成更為堅毅的民族性格。對於歷經諸多生死關卡的中國戰士們,他們所培養出的堅此百忍的意志力,是令人動容的。劉放吾的兒子劉偉民如此描述他的父親:有一天,父親看完反映諾曼底登陸第一天所發生事件的著名電影《最長的一日》,回家後獨自坐在屋裡,他探頭去問。發現父親眼裡閃著淚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劉偉民說,那時他才覺察,父親內心深埋著很多的委屈。
類似劉將軍這種故事,也發生在許多歷劫歸來的戰士身上。數年前,公共電視台曾放映一部由大陸導演龍淼淵所拍攝的紀錄片《發現少校》,片中主角趙振英亦是中國遠征軍的軍官。當他回憶對日抗戰的情境時幾度哽咽,眼泛淚光,但仍堅毅地不讓淚水在鏡頭下流出。諸如劉老將軍和趙少校的堅忍態度,還有更多老戰士們亦復如此,他們面對民族與個人的苦難遭遇時,所呈現頂天立地的態勢,皆為中國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民族特質,增添厚實的力道。
當國民政府撤退來台後,上述包括逆境中求生存、堅毅不拔的抗戰精神,由親身參與浴血抗戰的戰士們傳承到台灣,成為台灣發光發熱的重要推動力量。
台灣抗日始於1895
最後,傳統以來,史學界一直將二戰的中日對抗,期限界定起於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至1945年日本投降為止。不過,大陸教育部突然在今年初通令全國中小學課程,將傳統8年抗戰改為14年抗戰,即起於1931年的九一八事變,終於1945年。不過,若要論中華民族對日進行生死存亡戰鬥,則不能忽略台灣民眾的對日作戰,遠遠久於大陸同胞在七七事變或九一八事變。
質言之,當1895年清政府決定割讓台灣之際,台灣民眾就已發起諸多前仆後繼、震驚全球的對日作戰。為反抗日本占領與殖民台灣,所做出的貢獻與犧牲,絕對不亞於大陸,並可譜寫一部中華民族抗日的大歷史。所以,既然大陸方面站在民族的奮鬥史,決定把抗日史觀提前到1931年的九一八事變,就應該本著兩岸同是中華民族的一份子,將1895年乙未割台,作為民族共同抗日的起點,這是史學界乃是全民族可以思考的史觀。它代表著台灣人民在近代中國的奮鬥過程裡,絕非「神州袖手人」,而是締造歷史的參與者。
(作者係中正大學歷史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