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國民黨地方首長選戰大勝後不久,就因多人爭取2020總統提名而陷入內鬥,再加上柯文哲虎視眈眈,國民黨想在2020重新執政似乎並不樂觀。
2018地方首長選戰大勝,國民黨士氣大振,面對2020總統大選,黨內重量級人士,一掃上屆的閃躲,皆當仁不讓,朱立倫與王金平都公開表態,要爭取黨內提名,吳敦義也自道準備了「三、四十年」,恰與上屆龜縮形成強烈對比。不過,諸多因素,頗令國民黨有陷入進退兩難,左右失據的困境。
錯失兩岸政策的主導權
在台灣選總統,經濟固然永遠是重要議題,但在國民兩黨都已向資方靠攏的情況下,經濟政策除了口號的不同,實在看不出會有什麼重大差異,很難碰撞出火花。
回顧近20多年的歷史,每逢總統大選,最敏感的議題就是統獨或兩岸關係。國民黨的「維持現狀」鵲巢已被蔡英文鳩占,「一中各表」的表述也被戳破,處於被紅綠夾殺的境地。一些國民黨籍地方首長也表態不再支持「各表」,國民黨若無全新論述,猶做困獸之鬥,只會越錯越大。
吳敦義在2月14日倒是提出,未來國民黨若重執政權,可依照〈兩岸人民關係條例〉規定,與大陸簽訂〈兩岸和平協議〉。
然而,〈兩岸人民關係條例〉第1條載明立法目的是「處理衍生之法律事件」,第4-2條規定「與大陸地區訂定協議事項;協議內容具有專門性、技術性」。和平協議則是政治議題,必須先經過政治談判才行,吳的說法有適法性的問題。同理,民進黨企圖要修改該條例,明訂簽署前須先經公投,提高政治談判門檻,恐怕也會不倫不類。
而且,國民黨堅持的「一中各表」,與政治談判之間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為此須先改論述,但尚未見著。由於王金平也提過此議,這可能只是吳為聯王共制朱立倫,拉抬聲勢的招術。
2月20日吳敦義又表示,如修法須先經公投,得到廣大民眾認同,國民黨未來執政也不一定要修回來,這樣反反覆覆,等於自毀和平協議的芻議,不利國民黨2020選情。
其實,「九二共識,一中各表」被戳破未嘗不是國民黨甩掉包袱,開創新局的好契機,若能根據事實基本面,搶回兩岸關係的話語權,對大陸有攻有守。但這契機似乎正被自己糟蹋中。兩岸論述不解決,國民黨遲早必再遭重挫。
提名時程與辦法引發爭議
國民黨對提名總統候選人早有明文規定,但沒一次照著規矩行事,上屆更以「換柱」收場,制度權威性蕩然,此次黨內爭執依然熾烈,非制度之全民調聲勢較強,多次向黨中央叫板。
2月13日國民黨中常會後,提名機制較為明朗,預計4月公告初選,6月產生參選人,7月全代會通過提名,「將依現行三成黨員投票、七成民調辦理,但若有二分之一以上參選人同意,得採『全民調』。」還是留了個可能因少數幾人幕後協商後就可變動的小尾巴。之後,吳敦義主席連續兩天受訪時引述中常會討論內容,要待智庫研究全黨員投票可能性,又在2月18日提出黨員投票占五成之說。
21日,三份民調出籠,吳敦義在多人逼問下拋出,「不完全排除徵召高雄市長韓國瑜」。22日則又表示,國民黨提名總統人選一定會有黨員投票,比重多少還要研究。選舉辦法變來變去,頗有兒戲之態,肯定不利黨的形象。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就在國民黨對提名程序搖擺不定的過程中,王金平抖出當年換柱過程中與朱立倫的幕後互動,內情頗為不堪,等於扯朱立倫後腿。這可能重新喚起藍營支持者對換柱的記憶,再度激起他們的憤怒,對王與朱同樣感到不恥,拉下朱立倫的支持度,同時,王被提名的機率應更加下降才是。難道王是要燃燒自己,照亮吳敦義?
其實,王老謀深算,未必已放棄和朱合作的念頭,只是想增加對朱與吳的籌碼,至少能落個副總統的位子。就算黨內弄得不好,蔡英文與柯文哲都會寄望王的助力,也可坐釣黨外主動討好結盟的機會,他要把自己搞得奇貨可居,延長政治生命。人算總會不如天算的,最終如何很難說,但顯然已對國民黨的選情有所傷害。
原本是可以合乎正當性的規矩、光明正大地提前作業,早定人選,為候選人爭取更多準備的時間,卻一再拖拉時程,引發不必要的內亂,再揭舊恨,多生新仇,不無可能會因為這種沒意義的老派宮廷鬥爭式折騰,影響整體形象與年輕選民的支持度。
柯文哲是個大變數
柯去年兩度在台北市議會以「世事難料」堅拒承諾不參選總統大選,北市立委補選柯系人馬低票敗選,固然一時轉趨低調,老說自己沒說過要選,但也沒說不選啊。
春節期間一連參拜了台北市27間宮廟,與神鬼交心。不忘擁抱網紅直播,保持空軍戰力不墜,顯然在為下一場戰役預作準備。2月7日,自認功德圓滿之後,「命運還是有操之在己的成分,自己可以決定的部分掌握好,剩下的就交給老天爺。」究竟是什麼天大的事,可令向來睥睨人間的柯文哲,如此默默託付老天爺?
兒子難以啟齒,由母代言,似乎已是柯氏母子的模式。同在2月7日,針對柯文哲是否角逐2020總統大選事,精明強幹、口才便給的柯母大方表示,「如果大家都說(選總統)那就可以。」2018年九合一大選期間,柯母曾公開表示支持蔡英文連任總統2020,如今則一反當初,大方答以「大家不相欠。」此一時,彼一時也,薑是老的辣。一句「大家不相欠」正是為柯參選構築正當性,鋪平總統之路上最大的坑洞。媽寶真幸福,柯文哲應該感受最深。
迄今柯文哲的民調依然高於蔡英文、賴清德、朱立倫、王金平與吳敦義一截,鑒於經過「韓流」衝擊後,仍能維持數月如此的民調結果,誰都不能排除柯最終參選的可能性,他一旦參選,是國民兩黨共同的大變數。在討厭民進黨與國民黨不成材的情況下,出現第三種選擇,難保老天不會同時教訓兩黨吧?
韓國瑜上陣應屬不智之舉
藍營縣市民意代表為此情勢頗有著急擔憂者,於是擁戴韓國瑜參選總統的聲音越來越大,這著實反映了藍營面對2020的困境。被韓湊桌的四人麻將組顯然都各有致命的弱點,其中還有相公,勝選的機率高度不確定,突然又出現牌桌上翻臉之事,勝率再打折扣,黨內攀不上牌桌系統者因此思考尋覓其他攀附對象,韓國瑜正當紅,自然成為青睞的對象,一點兒都不奇怪。
然而,韓剛當選高雄市長,若要再參選2020,怎麼論述這個正當性?不要以為老百姓都會照單全收,聲勢強不代表不會瞬間轉弱,更無法保證選票可以落櫃,就以陳其邁此次競選為例,倏忽之間極大的優勢反轉,足堪為鑒。
其次,高雄市的治理績效,對藍軍日後突破南部綠色世界有極重大的戰略價值,韓剛上任,對高雄還談不到治理,更甭說績效了。如果競選2020,勢必被逼得辭去市長一職,屆時代理市長也必然由內政部指派綠營人士,藍營要再拿回高雄市,機率不高,這將自毀戰略機遇與優勢。若韓堅持不辭市長,會不會激起意外的反感,在今天的台灣實難預料。
再者,韓如果不選2020,2024還有機會,高雄搞得好,外溢效果可保2022地方選舉再勝,2024當選機會更大,更有實力幫助同黨同志在高雄市長補選中得勝,這是最佳良性循環的起點。這麼好的戰略地位,豈可輕言放棄?
如果只為了「聲勢壓得住柯文哲」,就想操作韓國瑜代表國民黨選總統,可能失之投機膚淺,短視盲目。不過,如果韓真的是國民黨最終的選擇,韓必須再加強兩岸、民主與社經路線的論述,並堅持在選戰中不辭去高雄市長一職。
(作者係本刊主筆、獨立評論人)
農曆春節期間,威名顯赫、香火鼎盛的台南南鯤鯓代天府,竟然抽不出國運籤,全島譁然,這究係巧合,讓不可祈求的機遇竟然出現?還是國運混沌,連神明都理不出頭緒?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20年前,李登輝揮劍廢省,激起了宋楚瑜旋風,雖然宋楚瑜終究大業未成,但其效應開啟了台灣一度三足鼎立的政局;20年後,三角督的賽局再起,柯文哲領軍的白色力量能否突破重圍,打破台灣兩黨制主政的歷史格局,引起高度關注與揣測。
柯文哲是2020最大變數
柯文哲是否競逐2020年的總統大選,儼然成為四年一換的權力大戲中最關鍵的因素。
根據幾項有關總統大選的民調,如果只有國民黨與民進黨推派候選人出馬角逐,國民黨的朱立倫有輕易擊敗民進黨蔡英文與賴清德的實力;如果是有高度意願的吳敦義與王金平參選,蔡、賴則能勝過吳敦義;王金平則輸賴清德,險勝蔡英文。如此看來,若只有兩黨對決,國民黨有望班師回朝,收復京城,這也是仍然體弱氣虛的國民黨出現眾人競逐總統候選人的原因。
奧妙的是,被認為無所作為的台北市長柯文哲,在民調中卻居於最領先,如果他執意參選2020年的總統大選,將會橫掃所有的藍、綠對手,即使民調支持度與柯差距最小的朱立倫,也只能看到柯P的車尾燈,如果沒有下定必勝的決心,真要戰勝柯P,絕非易事。
2020年局勢的渾沌就在於柯文哲是否會在6月宣布參選總統,相對的,柯文哲也正在端詳這幾個月兩大黨的氣勢,他會視兩大黨,尤其是國民黨,是否能整軍經武、團結出戰,作為他是否篤定參選的決定。這樣的變動局勢,就是柯文哲至今還不願宣布參選的主因,因為組織與競選網絡不足是柯文哲最大的弱點,如果國民黨整隊完成,柯文哲就不一定會出馬應戰。
白綠目前不可能合作
其實,柯P會否參選2020年總統早為各界揣測與矚目,尤其他在國、民兩黨夾殺下仍能奮力連任,正說明了台灣民眾不支持政黨惡鬥,也不滿兩黨過去十多年來的無所作為,中道與理性反而是台灣人民所在乎的特質。
柯文哲就是在人民對藍綠政黨極度失望的情境下崛起的,他的言行舉動像極了現代台灣年輕人的處境,工作(政見)一事無成,未來無所適從,只好每天透過嘻笑怒罵,或用很白目的語言,來度過毫無希望的人生。所以中間選民支持柯P,他們變成了柯文哲的同溫層。
更由於柯文哲標榜的非藍非綠,所以他沒有必要扛下藍綠甚至統獨的包袱,真確傳達一般老百姓對於問題較務實而中肯的意見,而引起老百姓的共鳴。例如他即使提倡「兩岸一家親」,卻仍在民調中吸引了35%左右的綠營支持者,這都說明了,沒有強烈意識形態的民眾對民生議題的重視優於對統獨對立的重視,這樣的無拘無束,使柯文哲不僅成了年輕人,也是一般小市民的代言人。
這樣的情境,更使得柯文哲分裂了綠營的選票,亦即他代表了新奇、進步的台灣力量,反而讓民進黨成了固執、保守的,只會搞意識形態、不管人民死活的政黨。加上民進黨這兩年來執政確實不利,無法為民眾解除經濟困阨。
更糟的是,民進黨同志處處露出不顧百姓死活,只顧自己利益的「肥滋滋」形象,結果變成白討厭綠的貪婪,綠不爽柯P的「兩岸一家親」主張,白綠相互矛盾、不相容,根本合不起來,再說柯文哲在民調中處處占上風,應該是蔡英文主動讓位,怎麼可能要柯P讓位給民進黨呢?
國民黨在兩岸政策上退縮
柯P數次強調「兩岸一家親」,數次強調他持維持現狀的兩岸務實態度,以致於民調顯示有將近20%到25%的泛藍選民支持柯文哲。
國民黨自2016年敗選後,許多黨內人士把「九二共識」視為毒蛇猛獸,敬而遠之,造成國民黨無人敢為「友中」的兩岸政策辯護,也不敢大聲批駁綠營的「去中國化」與逐步推動的實質台獨活動,甚至連「一個中國」都漸漸不敢公開討論,這種推諉迴避的態度,當然讓曾對國民黨寄予厚望的選民失望沮喪。
相反的,柯文哲的「兩岸一家親」說法,不僅是習近平在推動兩岸關係和平發展時多次提及的基調,大陸更透過台北與上海「雙城論壇」表達支持這樣友好與親善的兩岸氛圍。此外,柯文哲還在台北市長選舉中一再因兩岸論述而被民進黨抹紅,這反而使得他在兩岸政策上,得到中間經濟選民與淺藍支持者的認同。
反觀,國民黨在九合一選舉後沒看到這個趨勢,且立即在兩岸關係上與柯文哲做出區隔,尤其習近平1月2日在《告台灣同胞書》40周年發表重要對台政策演說中,提出「習五條」,倡議兩岸走入統一協商的深水區後,無力回絕「一國兩制」,也未能即刻捍衛「九二共識」,這除了讓人覺得國民黨在堅持兩岸和平發展上沒有擔當,也在「友中政策」上落後柯文哲。
再說,近來天天陷於初選制度的爭執中,幾位要參選的主角們,迄今拿不出好的政策與政見,時時在翻舊帳或互相責備,讓外界覺得國民黨復仇還沒成功就開始內訌,自然處處都落在柯P後面。
看看日前韓國瑜與陸委會主委陳明通對話的場面,韓國瑜義正詞嚴說明開放對於高雄的重要性,陳明通卻像政令宣導的表達中央一切都要禁止的態度,韓國瑜塑造的有擔當形象,正是他人氣居高不下,甚至被視為2020年最強總統候選人的原因。
兩岸政策將是棄保關鍵
如果國民黨在這樣大好的機會下,還不能拋棄成見,團結一致地出戰,那麼柯文哲肯定可以取代國民黨,得到泛藍民眾支持。
各項民意調查都顯示,如果柯文哲出征,民進黨不論蔡英文、賴清德或誰參選都只能得到2成5以下的選票,而由藍白兩股勢力取得7成5的選票,因此藍營或白色力量誰的兩岸政策能讓選民買單,或者藍營選民認為誰有擊敗民進黨的機會,顯然就是這次總統大選的勝負以及藍營選票棄保的關鍵。
有趣的是,柯文哲的政黨支持度中,有2成的國民黨員支持柯文哲,也有3成5的民進黨員挺他擔任總統,這樣的民調趨勢跟台北市長選舉的結果相似度很高,這正說明了「友中」政策及經濟優先是選民的主要願望。
再說,柯文哲先前已成功樹立自己是「討厭民進黨」中敢對綠營開砲第一人的形象,這樣敢戰能硬的態勢,自然吸引了部分泛藍支持者的認同。
務實的選民自會有選擇
柯文哲能夠在藍綠對立中受到青睞,說明了多數台灣人是以經濟利益為導向的務實選民,他們抱持著維持現狀的心態,不仇中反統,而是希望兩岸共具善意、共存共榮,這樣的思維與態度,無疑是要想替自己找出一條活路,這也是韓國瑜一再強調的「人進來,貨出去,高雄發大財」。如今證明,國民黨近來民調再次攀高,正是以韓國瑜為主的藍營縣市長們努力的結果。
國民黨如果不能趕快在兩岸政策以及公共政策上展現實力,論證說理,讓民眾真正願意再支持國民黨,反而天天陷於初選爭議與舊怨中,舔傷自憐,那麼,民眾極可能會再次唾棄國民黨,泛藍群眾會有更多人支持柯文哲,屆時韓國瑜若不出馬,國民黨將因棄保效應,痛失收復江山的契機。
民進黨與柯文哲看出了端倪,猛攻韓國瑜,國民黨呢?除了看戲外,可有好的法子還是動作?
(作者係政治評論人)
蔡英文2月19日接受美國CNN專訪時表示,她將尋求連任,並且說「在抵擋了中國對我們第一波攻擊後,世界各國會挺身向中國施壓。」次日,美國務卿蓬佩奧在帛琉,以不點名方式,表達美國對蔡英文的支持。
有不少評論對美國這麼早就再次押寶蔡英文不敢苟同,理由是蔡英文2015年明確表態「不改變中華民國憲政體制現狀」,但過去3年來她不停地破壞現狀,使兩岸關係動盪不安,美國沒有理由再支持她。
尤其,從AIT前理事主席卜睿哲近日兩度對台灣示警:一是反對蔡英文到美國國會演講,二是致函喜樂島聯盟郭倍宏,對台獨公投表示擔憂;AIT官員隨後也跟進表態不支持獨立公投,可見美國對蔡英文並不放心。
其實,有關演講事,蔡英文就是知道,台灣這張牌對美國「遏制」大陸是有效的,才會想繼續對大陸強硬,也趁便想以「出口轉內銷」騙選票,而美國則立刻有人扮白臉,有人唱黑臉,叫她不要得寸進尺。果然,經警告,蔡英文已識趣地表示,她會從台灣、台美關係,區域和平三個角度考量演講事。這說明了兩件事。一是美國才是發牌人,何時發牌,發什麼牌,只有美國人說的算。二是蔡英文可控性極高,符合美方能放能收的需求。
至於台獨公投,有人說,美國一貫尊重公投,這次卻強烈反對,是極為罕見的。論者或許忘了,當陳水扁2007年搞「入聯公投」,跨越台獨紅線時,美國曾出動更高層級的官員嚴厲警告阿扁,最後不僅「入聯公投」沒過,連國民黨提的「返聯公投」也未通過。這說明,美國雖想在台海不斷製造麻煩,但並不想違背行之40年,攸關其國家利益的「一中政策」。更何況,警告喜樂盟不要輕舉妄動,反而是為蔡英文化解獨派步步進逼的壓力。
眾所周知,「不統、不獨、不武、不和」最符合美國人的國家利益,也因此一直是美國交付台灣領導人的任務。馬英九任內8年做到了前三項,在「不和」方面,或為自己的歷史留名,或因對他在《八年執政回憶錄》書中一再提及的「台灣統派」、「深藍選民」有所顧忌,很多事情的處理無法令美方滿意,其中包括「馬習會」。特別是,2018年底國民黨靠著「九二共識」、「兩岸經貿交流」獲得勝選,這顯然不符合美國想讓台灣繼續作為一顆順心應手的棋子,也就比較樂見蔡英文連任。
凡認清美國對台政策的人,都會同意習近平今年1月2日所言,「中國內戰延續和外部勢力干涉」,造成了「兩岸陷入長期政治對立的特殊狀態」。可悲的是,歷屆總統不管是為了所謂的「民主」、「安全」,或只是個人「寧為雞首,不為牛後」,緊抱美國大腿,現在連當紅的韓國瑜都放言,「統一在此時此刻完全沒有市場」。
前車之鑒不可忘。韓國瑜若只想「不統不獨」或「只經不政」,而不願思考如何創造條件改變民意、結束政治對立,那他的「貨出去、人進來、發大財」願望,恐怕未必會實現。韓國瑜及所有台灣人民都遲早要面對現實!
成立於1960年的四川川劇院,曾於1993年和1999年來台演出,獲得熱烈迴響。暌違20年後,川劇院終於訂4月6、7日第三度來台,在台灣戲曲中心大表演廳,演出全本《白蛇傳》及六齣經典折子戲。
四川川劇理論研究會會長杜建華指出,「川劇版《白蛇傳》將青蛇設定為可隨著情節發展,轉換性別的雙性角色,是其他劇種所沒有的。」
四川省川劇院創院一甲子,創作及演出現代優秀劇目逾200齣,其中以《變臉》、《易膽大》、《巴山秀才》等劇,獲得多個中國國家級優秀劇目獎項。此次來台獻藝,除了《白蛇傳》,另精選〈六月雪〉、〈跪門〉、〈殺狗驚妻〉、〈包公賠情〉、〈情探〉和〈老背少〉等6齣折戲,舉辦《川劇傳統經典折戲專場》。演出團隊由梅花獎得主崔光麗、劉誼,以及國家一級演員熊憲剛、夏昌榮,與一批90後青年演員,共65人組成,堅強陣容史無前例。
川劇「五腔並存」
杜建華解釋,川劇是四川戲劇中最具代表性的劇種。歷經300多年的發展,融匯了多種戲曲聲腔的元素,結合四川語音、語言的特點,發展成為高腔、昆腔、胡琴、彈戲、燈戲「五腔並存」的演唱形式。
川劇演出時,會視劇情需要,由另外一名演員在幕後,為台前演員唱出沒說出口的心聲,像是替觀眾描述當下的景色或補充旁白、或替角色強化性格,亦即「幫打唱」,此種台前演員、台後的幫打唱演員和樂師三方合作,是川劇獨一無二的藝術表現形式,有別於粵劇、京劇等才子佳人的溫婉,直接讓觀眾感受戲劇的悲喜情緒。
《白蛇傳》有三大看點
根據杜建華介紹,《白蛇傳》是川劇經典劇碼,有三大看點。一是一般劇種的《白蛇傳》是從「遊湖」開始,川劇《白蛇傳》是從白蛇和一群蝦兵蟹將等水族生物從天而降,開啟和許仙的故事。
二是人物分配上,青蛇角色由男青蛇和女青蛇共同扮演。如在日常生活裡的〈船舟借傘〉、〈端陽驚變〉等場次,青蛇是陪伴白蛇的女兒身,由旦角扮演,但遇危難又變為男兒身守護白蛇,如〈扯符吊打〉和〈水漫金山〉等重武打的場景,便換由武生扮演。
三是表演中融入大量高難度的絕技表演,包括變臉、踢慧眼、牽眼線、吊打、托舉等,比如在經典的〈水漫金山寺〉段落中,白蛇以「滾禪杖」,表現青龍禪杖的法力高強,而風火二神則以「吐火」施展法力,加上靈杵韋馱精準無誤的「踢慧眼」,以及紫金鐃鈸奉命要收伏妖孽,觀眾可以看到飾演紫金鐃鈸這個角色的演員,展現變臉,表現兇狠、狡詐等模樣。
杜建華表示,「《白蛇傳》劇情活潑俏皮,打鬥時又很火爆,很能表現四川人的性格特點。期望以川劇傳統表演藝術的精湛演技,推介經典藝術,促進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與交流。」
白蛇是花旦也是武旦
主演白蛇的是川劇院當家花旦劉誼,她扮相清麗嫻雅,唱腔細膩婉轉,深受觀眾喜愛。她表示,「川劇裡的白蛇外柔內剛,為愛奮不顧身,演出時需要使用花旦、閨門旦與武旦不同的行當,從文戲到武戲都必須精通,角色堅毅。」
譬如白蛇飲下雄黃酒,被逼原形現身。劉誼將在舞台上展現白娘子煎熬的心情和蛻出一身蛇形的身段。又如在「遊湖」中巧遇許仙,劉誼的身段必須柔軟,眼神要慢慢地收攝傳情,截然不同於〈水漫金山寺〉的武旦生手。
劉誼外型姣好,曾於2005年在大陸導演李玉執導的電影作品《紅顏》裡擔任主演。該片曾入圍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榮獲歐洲藝術大獎。劉誼很有機會走上大螢幕,但她幾經思考後,決定放棄電影,回到戲曲天地。
她說,「我自幼學小提琴,但因為不想唸音樂院,16歲轉考川劇學校,剛入學時身體柔軟度不佳,是老師們一人按住我的頭,一人按住我的腳,讓我習慣下腰動作,那時眼球充血,紅的像兔子眼。經過這樣苦練一個月,我才能做好基本功。」
川劇不是只有「變臉」
因此,對戲曲產生一定程度情感的劉誼堅定地說,「在戲曲的世界裡,我可以做我喜歡的表演、傳承工作。」此次她還會演出折子戲〈六月雪〉,「雖然整段表演才20分鐘,但十分走心,演完很累,其中要甩動2公尺長水袖的橋段,表現故事女主角竇娥含冤的心境。」
劉誼的頸椎因長期練功而受傷,已被醫生警告,別再演需要大幅度甩動頸椎的作品了,「但我還是很喜歡〈六月雪〉,很享受甩水袖的感覺。」劉誼說,希望透過演出,讓台灣的觀眾更加瞭解中華傳統文化和傳統戲曲藝術,改變川劇只有「變臉」的刻板印象。
半路出家學陶藝有成
何志隆的一生頗富傳奇色彩,前半生只是一個平凡的陶藝老師,在監所教導受刑人製作陶器。但在47歲那年,人生出現了巨大的轉折,他為了鑽研自然落灰上釉法,不惜投下畢生積蓄,燒出了有別於一般的柴燒青瓷,經過專家鑑定後,被認為是在中國失傳了1,500多年的灰釉青瓷。
消息傳開之後,不僅在台灣引起注意,連大陸的博物館也派專家來台考察,為他舉辦展覽和國際學術研討會,那也意味著他平靜的日子已告一段落,下半生的柴燒傳奇正要開始。
1959年,何志隆出生在台北一個單親家庭,高中畢業後,受到神恩感召成為傳教士,經常深入社會傳播福音,對偏鄉弱勢階層和誤入歧途的青少年尤其關心,盡量給予協助,希望他們能在社會上立足。
1991年他32歲時,偶然接觸到陶土,沒想到揑出了興趣,便開始拜師學手藝,學成後改行當起陶藝老師,在監所開陶藝班,全心投入教學工作。十多年後他逐漸嶄露頭角,也結交了許多陶藝界名家。他看到他們在做柴燒,用裸胚直接燒製,出窯之後卻有釉,令他十分好奇,也加入柴燒的行列。
何志隆改採柴燒後,胚體雖然可以沾染自然落灰釉,但窯溫不穩,落灰量不大,無法將落灰燒透,反而造成胚體污染,決定自己來研究、改進。幾經嘗試,終於在不添加礦物釉的情況下,燒出前所未見的陶器,質感及釉色渾然天成,晶瑩剔透,十分耀眼。
華嚴宗的海雲法師是國內知名的青瓷鑑賞家,看到何志隆的作品夾帶古老的青瓷血脈,研判應是失傳了1,500年的灰釉青瓷,有人還專程到大陸博物館尋找出土的漢陶來做比對,證實了海雲法師的說法。這對他是何等大的肯定與鼓舞,從此全力投入自然落灰釉青瓷的燒製。
在台東開啟隆窯新事業
2009年,何志隆在台東縣東河鄉北源村蓋了一座窯場,取名為「隆窯」。窯爐的結構非常特殊,一般柴燒最多只能燒3天,他卻可連燒7天,使溫度攀升至1,200多度,自然落灰可均勻地落在陶器上,形成自然灰釉,呈現出綠色及深藍的色澤,有如人工玉,令他十分欣喜。
可是品質並不穩定,令他備感挫折。為了追求滿釉,他屢次將窯場拆掉重建。每次燒窯都要燒掉大量的漂流木,僱用大批人工照顧窯爐,連燒400小時不能中斷。這些都成為極大的負擔,生活也難以為繼,一度曾想放棄。
所幸妻子不忍他奮鬥多年的事業毀於一旦,便回到福建老家,賣掉了原本要養老的房產,總算使他渡過難關。她同時扛起公司的業務重任,讓何志隆能全心投入研發的工作。
2013年,是何志隆相當關鍵的一年,經過十多次的改造,「隆窯」的情況已趨穩定,他的技術更臻成熟,燒製出來的成品顏色接近翡翠,他命名為「翡翠青瓷」,開始在各地展出,出售。第一站在台北國父紀念館,吸引許多民眾前往觀賞,作品也賣得不錯。
由於他與佛光山的因緣甚深,2014年「佛光緣美術館」屏東館首先為他辦理個展,之後又連續在台北館、高雄總館、中國嘉應會館、台南館、佛陀紀念館及彰化館,辦理了六場展覽。2016年8月,國立台灣工藝研究發展中心也為他舉辦個展,可說是官方對他的肯定。
受到大陸陶藝界肯定
2016年在佛陀紀念館展出時,大陸河北博物院院長羅向軍,正好赴佛光山參加兩岸博物館的交流活動,初次見到翡翠青瓷,令他對「裸胚入窯,滿釉出窯」的燒造工藝深感好奇,決定邀請他到大陸訪問,打開了他與大陸陶藝界交流的窗口。
當年7月何志隆啟程前往河北博物院,與專家們分享自然落灰成釉的理念與歷程,獲得陶藝界人士一致肯定,希望邀請他到該院展出。羅院長為求慎重,派出三批研究人員,到台東「隆窯」進行實地考察,參與完整的燒窯過程,證實翡翠青瓷確實是以自然落灰上釉的方式燒造而成。
與此同時,台灣「雙清文教基金會」董事長洪三雄和大陸「中華陶瓷大師聯盟」幾位專家,也對翡翠青瓷產生濃厚的興趣。洪三雄是台灣金融界及收藏界的名人,之前他曾目睹「隆窯」開窯的歷程,看到成品青碧如同翡翠,令他大開眼界,對何志隆燒製技藝讚嘆不已,決定大力為它宣揚。
2016年1月,上海天物博物館館長錢偉鵬帶領上海交大藝術鑑賞研修班的學員到「雙清館」觀摩教學。結束時洪三雄出示了一件翡翠青瓷的作品,就教於錢教授。錢偉鵬得知是斷代的灰釉青瓷後大為吃驚,希望能與何志隆認識。
兩個月後,何志隆經由洪三雄引薦,赴上海與錢偉鵬會面,二人晤談甚歡。錢教授為解內心諸多疑點,也希望能到窯場一睹開窯的現況,促成了大陸學界再度赴「隆窯」參訪的行程。
翡翠青瓷登上國際舞台
4月,錢教授與「中華陶瓷大師聯盟」的瓷器專家夏高生、孟樹峰一行,組團前往台東,目睹翡翠青瓷入窯與出窯的整個過程,並由隨行的中央電視台拍成紀錄片存檔,共同見證了灰釉青瓷的再生。
7月,錢教授陪同何志隆前往北京故宮博物院,拜會當代最權威的陶瓷專家耿寶昌。經過耿老鑑定後,讚揚翡翠青瓷確實是灰釉青瓷再世的新生品種,並責成北京故宮博物院,收藏一件翡翠青瓷作品。
得到耿寶昌的認可後,「中華陶瓷大師聯盟」即以翡翠青瓷具有歷史、學術、創新、專業、包容和市場等特性,推薦它參加11月在法國羅浮宮舉辦的第21屆「國際非物質文化遺產展」。共有來自法國及世界各地的340個展位,展示了40多種文化遺產,在修復、還原和繼承發展方面的成就。
翡翠青瓷因具備文化繼承發展的意涵,獲准以「孔雀開屏」及「觚瓶」二件參展,吸引了舉世讚嘆的眼光,不僅是何志隆個人的殊榮,也是台灣之光。
被譽為中華陶藝史的奇葩
2017年4月,「中華陶瓷大師聯盟」再度組團前往「隆窯」考察。同行的還有首度參訪的浙江大學文物保護鑑定研究中心主任周少華,他曾經當過瓷廠的廠長,是個理論與實務兼具的陶瓷專家。
此行主要目的,是為河北博物院即將召開的國際學術研討會預做準備,周少華因要在會議中做學術研究報告,特地來考察「隆窯」的開窯儀式。當窯門打開,窯內寶光四溢,周少華不愧是行家,不禁脫口喊出:Celadon,是法文青瓷的專有名詞。
4月下旬,河北博物院正式推出何志隆翡翠青瓷展;5月下旬,國際學術研討會接著登場,共有70多位來自世界各地的學者專家參加。
周少華在做總結時表示,翡翠青瓷不是簡單的恢復或仿製技術,而是一種集成創新技術,因為從原料分析、配方試驗、造型設計、燒料選用、燒製工藝,每一項技術都是新的創造和突破。
在中華民族的陶瓷史上,把瓷做成玉,是陶藝家畢生的夢想,特別是翡翠,是玉中最珍貴的品種,極受人們喜愛。但迄今為止,尚未發現有翡翠的仿製材料做成,證明人工翡翠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
從「隆窯」產製的作品來看,翡翠青瓷確實是世界上最像翡翠的青瓷,可說是中華陶瓷器史上出現的一朵奇葩。何志隆不但傳承了柴燒的技藝,更代表了在陶瓷發展歷史上的重要意義。
(作者係作家)
毛澤東本一介書生,從來沒有受過任何正式的軍事訓練,卻能在與蔣介石多年的鬥爭中,最後取得全面勝利。道理何在?本文介紹的盧德銘是當年率軍同毛澤東一起上井岡山,卻在途中戰死的將領。
著名影星林黛的父親,前人民代表大會副主席程思遠,生前曾告訴筆者,當1965年他隨李宗仁回北京定居時,有一天被邀請到中南海毛澤東寓所去游泳。在池邊,他問毛:「主席精通韜略,威震四海,不知主席的軍事雄才,是淵源於我國《孫子兵法》,還是西方克勞塞維茲的《戰爭論》?」毛聽後,未作答復,停了少頃,突然大聲地對程說:「我哪學過什麼軍事!當年被逼上了山,只得被打著就跑,跑了又打,也就這麼弄出來了一套!」
盧是秋收起義的總指揮
可見,毛自認「上井岡山」是他軍旅生涯的開始與事業的轉折。毛澤東是如何上井岡山的?是誰率軍,同他一起上井岡山?
盧德銘這個名字,現在對一般人來說是十分陌生的。很少人知道他是促成毛澤東開啟武裝鬥爭和軍事生涯的人,是秋收起義的總指揮,也是中共第一位為武裝革命犧牲的高級將領。
1927年春,經過三、四年的國共合作,北伐成功地進展到長江流域後,國民黨開始清黨,共產黨員大多被殘殺。是年8月1日由周恩來、賀龍在南昌發起武裝暴動,旋即失敗。
繼之8月7日中共中央會議決定,派遣臨時政治局候補委員毛澤東為中央特派員,前往湖南、江西籌劃秋收起義,決定於9月9日在湘贛兩省多處發動,然後會師奪取長沙。
9月上旬毛澤東抵達安源,召集中共黨負責人及軍事領導,統一編成「工農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下轄3個團,擁眾號稱5千人,由盧德銘任總指揮,毛澤東任前敵委員會書記。
上井岡山以農村包圍城市
盧德銘,四川自貢人,生於1905年。1924年入黃埔軍校二期,加入共產黨,先為葉挺屬下連長,參加北伐,後任武漢國民政府警衛團團長。他於8月初前往江西參加南昌暴動,失敗後來到湘贛之界。
秋收起義於9月9日發動後,幾路隊伍均受挫,殘部集合到湘贛之交的瀏陽文家市。在那裡,毛澤東召開了前委會議,討論下一步的進軍計畫。在會議中出現了「攻」與「退」兩種意見。一部分人贊成毛澤東的主張:「保存實力,應退萍鄉」。另一部分人贊成以師長余灑度為首的意見:「取瀏陽,直攻長沙」。
會開了一整夜,爭論得非常激烈。毛澤東提出到羅霄山脈中段去當「山大王」的計畫,遭到余灑度等多人反對。他們認為:「革命怎能到山上做大王?這叫什麼革命?」在爭論中,毛得到盧德銘及其他幾個前委員的支持,遂做出「向萍鄉退卻」的決定,其後發展成「向羅霄山脈中段進軍」及「上井岡山」,形成中共「以鄉村包圍城市」的戰略,多年後終於將國民黨擊潰。
9月20日,工農殘軍約1,500人由文家市向萍鄉進發。當時幾路敗軍會集,軍旅雜亂。23日晨在經過萍鄉附近的蘆溪縣上埠鎮山口岩村,正向羅霄山脈中段的蓮花進軍時,因放哨有誤,遭到地方部隊伏擊,軍陣大亂。盧德銘為了穩住軍心,掩護大隊撤退,親率一連兵士殿後。但所騎白馬目標顯著,有似龐統入川,不幸中彈死亡,年僅22歲。當時毛澤東痛失肱股,悲傷不已,大呼:「還我盧德銘!」
在四川找尋盧德銘故居
近年來,我在中國大陸每當問起:「盧德銘是誰?」答案多是:「不知道」。幾年前的秋天,我前往四川自貢遊覽,見到旅遊地圖上標了一個景點─「盧德銘故居」。為好奇心驅使,乃雇了輛出租車向自貢南郊駛去,道路愈走愈難行,最後走到田埂小道,行車十分困難,幾度路絕,好在師傅技術高明,且進且退,沿途又得到農民的指點。
最後在田埂旁遇一中年婦人及幼童,我問她:「盧德銘故居怎麼走?」她告訴我:「沿此小徑還有一段距離,路不太好走。」又說:「我是盧家第三代媳婦,這孩子就是他的曾孫女。」我請她們母女二人上車帶路。在泥濘小道又行駛了十來分鐘,進入一個閉塞的小山窪裡,那婦人說:「這就是盧德銘的故居。」
出師未捷身先死令人感傷
我四周張望,一位老人指著一處告訴我:「這裡原就是盧家的老屋所在,但早就破毀,現這裡也沒有任何他的遺物了。」旁邊建了幾所房舍,其前有一水塘,四周竹林環繞,初秋之際,葉落蕭索,令人傷感淒涼,不知盧德銘的遊魂,是否還在江西深山中遊蕩?更不知他在天之靈是否知曉,當年他與毛澤東同夥並肩,向井岡山進發,導致其後中國翻天覆地的巨變?盧德銘這個改變時代的歷史人物,怎能被遺忘呢?
(作者係文史及旅遊專欄作家)
近年陽明山竹子湖以海芋季聞名,高峰期一天有近兩萬名遊客,但可能沒幾個人知道,百餘年前的竹子湖是梯田的輪廓映上金黃色的稻穗。由於獨特的地理環境與人文發展歷史,使竹子湖成為北部地區著名的休憩區。
蓬萊米的故鄉,正是位在陽明山國家公園的竹子湖。該地名在清代的台北舊志即有記載,是位於台灣北部大屯山、小觀音山與七星山之間的一個山谷。海拔高度約有600多公尺,原為一火山堰塞湖,後來因湖水的侵蝕作用產生缺口,湖水逐漸流失枯竭,形成今天所看到的地形。閩南語中的「湖」具有泥濘地的意思,為陽明山區少有的休閒農業區,也是大台北地區知名的旅遊景點。
清朝時期水圳與梯田共生
以大屯火山群為主體的陽明山國家公園,火山岩流主要為安山岩所構成。安山岩節理分明、方便堆砌、適合當建材,所以早在清代,曹姓、高姓的先民就在竹子湖地區採集安山石,建造出冬暖夏涼的石頭屋及灌溉梯田的圳溝。
水圳的開鑿使農業生產由甘藷、玉米等旱作轉而栽植產量較大的秈稻,改變了當地居民的生活方式。傳統古厝聚落、水圳與梯田共生的空間模式,見證了漢人開圳墾荒的重要文化景觀。今天遊走在竹子湖的水尾聚落(下湖地區)一帶,尚可看到傳統工法砌成之古樸的石頭老宅;在其他地區也可看到以此改建的餐廳。
日據時期栽種蓬萊米
1895年日本占有台灣後,起初稱台灣種植許久的秈稻(一年可生長二季)為支那米;本國種植粳稻(一年只能生長一季)生產的為日本米。由於日本人習慣吃的米是短圓、有彈性的粳稻,吃不慣當時台灣人常吃的細長、口感偏硬的秈稻,因此從台北南侵的日軍只吃從本國運送來的日本米。但在8月底占領彰化後,受到河川的阻隔及航運不便的影響,只能暫時就地徵糧,支那米和日本米混著吃。
在1896-1899年間,簡大獅率領抗日勢力在陽明山地區集結,在竹子湖地區留下古戰場遺跡。當時隨日軍上山的記者傳送了當地的櫻花新聞,讓這個小鄉村躍上《台灣日日新報》。1910年日人以「保存風政」之名,在竹子湖栽植多株從日本引進的櫻花樹,使當地成為賞櫻勝地。但,在此同時,從日本移植到台灣,在平地種日本型的水稻品種,卻屢屢失敗。
到了1921年,日本人發現,一來竹子湖海拔約600 公尺以上,是個四周環繞高山的山間小盆地,這樣封閉的地區可以避免與其他種的稻米雜交,病蟲害也不易傳染;二來竹子湖氣溫低,與日本南九州相近,種植日本的水稻,比較快適應環境,成功率也比較高。三來竹子湖年雨量達3,000公釐,水量充沛、溪流遍布,方便灌溉。特別是此地氣候涼爽又有溫泉方便稻種消毒及催芽的優點,這使得竹子湖成了全台蓬萊米,也被稱為「原種田」的發源地。從1923年開始,日本人在竹子湖的頂湖、下湖、東湖,設置種植日本型稻(內地米種)的原種田事務所,於5月種植,9月收穫,獲得優良成績。根據1925年8月11日《台灣日日新報》的報導,一期米的移出和產地,中北部多為內地種,南部則多為在來米(秈稻)。
1926年,日本當局將竹子湖的原種命名為「蓬萊米」。經過多年試種後,這種稻米產量高過台灣在來米種的20%,其後即在台灣各地推廣,稻作面積逐漸擴大至60%,不但縮短栽培期間,並可栽種其他雜糧作物。
竹子湖因稻米栽種,而衍伸出的事務所、溫泉療養所、登山住宿山莊、蔬菜試驗所、竹子湖書房,以及1930年設置的氣象觀測站等,也使竹子湖成為重要的觀光勝地。但隨著平地的稻作面積不斷擴大,中南部一年可收成二至三次,竹子湖一年僅收成一次,蓬萊米原種田也就在1940年代漸漸沒落。
台灣光復後至今
從日據末期在竹子湖發展出的高冷蔬菜產業,在此時獲得蓬勃的發展。以高麗菜為大宗,主要供應大台北地區。種植花卉也獲得推廣,供應台北的切花大賣市場,到1970年代這段期間,竹子湖的花農在台北花卉市場上占有一席之地。但高速公路通車後,武陵農場、梨山等地區培育的高冷蔬菜大量引進台北地區販售。於是,1958年從日本引進象徵純潔的白色海芋,市場反應熱絡且廣受歡迎,因而成為現今最主要的經濟作物。
2011年,在地方文史工作者的推動下,當地農夫展開了蓬萊米復耕計畫。此時,距離1976年結束最後一畝水稻田已近40年光景。竹子湖高家後代慷慨出借兩分地,作為竹子湖蓬萊米的復耕田,也是目前竹子湖僅存的一塊稻田。每年由曹家後代負責培育秧苗,再由當地老農與小學生一齊下田插秧和收割,把社區的歷史記憶種回來。期待當地也能重視已逐漸消失的石頭宅等文化資產,找回先民奮鬥的精神。
(作者係歷史研究工作者)
3千年前,中國已有封建制度的文明,同時也有了文字。中華文明生生不息,其關鍵之一是中國人發展出用以載道的中文漢字。人類有語言,但未必都有文字;嚴格的文字標準不僅能表音,且能表義,還能「望文生義」。
生生不息的文字只有漢字
人類達到具有文字歷史階段的族群很少,古埃及、古巴比倫曾經有象形或楔形文字,但消亡已久。流傳至今,並依然生生不息的文字,只有漢字。至於西方諸語系的語言,都是所謂拼音文字;但嚴格來說,拼音文字並非文字,而是對語音的記錄。且語音因人、時、地而變,只好不斷增加語音記錄的詞彙(音符),或乾脆誕生改變音標的新語言。如此不穩定的語音記錄,自然擔負不起道統或文明的積累,所以,大陸學者董并生說:「西方沒有『文字』,只有『字母』。」
伏爾泰說過:「500年前,不管是在北歐、在德國、還是在我國,還幾乎沒有一個人會寫字。」如此看來,距今約700年前,歐洲幾乎是個文盲世界,更無「斯文」的傳統或「文化」的民族。17、18世紀,耶穌會教士來中國取經、譯經,「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的結果,才造就了歐洲的啟蒙運動。所以說「禮聞取於人,不聞取人;禮聞來學,不聞往教」,這是中華文化天下觀的「自願原則」。
漢字絕非「霸權工具」
然而,原台師大國文系教授莊萬壽卻不如是想,他在號稱「發揚中華文化」的萬卷樓出版《史通通論》一書,將形、音、義俱備的漢字視為「霸權工具」,而對歐洲的拼音文字褒獎有加:
尤其漢字兼備形、意,充滿意識型態,如「仁」「義」「道」「德」「忠」「孝」,感染力與滲透力強大無比,非拼音文字所及,孔孟儒教的階級與親疏的封建思想、中原文化的價值觀,經由漢字、漢籍以及科舉的功利,無數「蠻夷」不待語言消失,本民族思想的主體性先滅,則語言之亡無日矣。漢字成為東亞的文化霸權,此亦是中國近鄰越南、朝鮮要廢漢字的主要因素。反觀歐洲,稍晚於秦漢的羅馬帝國興起,羅馬(拉丁)字母拼音伊始,後隨基督教傳播而散諸全歐,拼音系統符號是依語音的不同與變遷而異的。不會說某族語,就看不懂某族文。但創造拼音文字很容易,有文字的民族,就能容易的傳承本族的文化,不容易被異族同化。而且歐陸並無文化的中心說(如中原)與大一統的久分必合的思想,多元語文的傳統一直延續到現代民族國家的產生,歐洲主要的語言都有自己的文字,都有自己的國家。當然這是符合基本人權的發展。
莊萬壽貶漢崇歐的說法,使人想起距今一百年前,激進的中國知識分子忙著參與東方化(Orientalism)的往事。比如主張廢除漢字的新文化運動者錢玄同,他認為中國舊書上的名詞,絕非20世紀時代所夠用,而中國文字只有送進博物院的價值;中國人應該把所有的中國舊書擱置一旁,樣樣都該學外國人,才能在20世紀做一個文明人。
一百年後,漢字仍然是台獨學者最深層的忌憚。莊萬壽的邏輯是:獨立的語言→獨立的文化→獨立的民族→獨立的國家,也就是源於17、18世紀的歐式民族國家的邏輯。然而,中國人的文明始於有3千年歷史的中文漢字。瑞典漢學家林西莉(Cecilia Lindqvist)強調,中國文化有驚人的連續性。直到今天,一些日用的文字在把握和反映現實方面,仍與3千多年前文字初創時完全相同,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莊萬壽一方面主張台灣人「去漢姓運動」,以免「認賊為父」;另一方面卻承認漢字是台灣文化的重要基礎,「台灣不可能逃脫漢字文化、或漢文化圈」云云。其病狂的邏輯,沒有超過一百年前的格局。
漢字取於人,而不聞取人
至於近代朝鮮、越南廢漢字,其主因是殖民主義和民族主義的雙重作用使然,源頭來自於西方(歐洲),而不是莊萬壽所稱的「漢字霸權」。朝鮮和越南本屬於華夏文明圈,其古書或高階文書都有漢字成分,「去中國化」的文明損益盡人皆知。所以早在2009年,韓國20多位前總理組成的「全國漢字教育促進總聯合會」,就聯名向青瓦台建議,韓國應從小學開始教習漢字,這個建議將於2019年開始落實。漢字取於人,而不聞取人,韓國就是「自願原則」的證明。目前的全球性中文漢語熱潮也是如此。
日本當代著名的漢學家白川靜表示,漢字雖是原始的文字,但其強烈的信息傳播作用,已不見於其他語言。就符號學來說,漢字是最先進的文字。在資訊社會中,漢字高度的可塑性功能,是其他任何文字都無法取代的。然而,曾留學日本的莊萬壽卻以文字承載功能的多寡,來作為他評斷「霸權與民主」的標準,其方式本身就是將文字意識形態化,可謂欲加之罪而已。
以英文為對照,如今英語的詞彙量據說已達百萬,僅1989年的《牛津英語詞典》第二版就收錄了301,100個主詞彙。這樣別說「同化異族」,連「傳承本族的文化」都嫌困難。400多年前的莎士比亞劇作,在英國已是少數人的專業知能;然而,2,400多年前的《論語》,在中國還是中小學生的普及讀物。那麼,知識的普及是霸權?還是人權?
台灣用漢字是後進於禮樂
中國在古封建時期就流行書寫文字,並形成後來啟蒙歐洲知識界的諸子群經,例如《易經》在德國影響了萊布尼茨出版於1714年的《單子論》,傳布孔子學說則讓沃爾弗成為熱門人物;而《論語》在法國被魁奈借用為《格言》,孔子學說還影響了伏爾泰、狄德羅、霍爾巴赫等人。
直到15世紀初,英格蘭皇家圖書館的藏書僅6冊,「其中3本還是跟一個修女院借來的」。「同一時期歐洲最富有的商人佛羅倫斯人弗朗西斯柯達梯尼(Francesco Datini)擁有12本書,其中8本是宗教方面的。」而15世紀初的中國明朝調動了2000名學者,以6年時間編成《永樂大典》,共有11,095冊,是3億7千萬字的百科全書,到本世紀初才被e化的維基百科超越。
事實俱在,先進不等於霸權,日本遣唐使不是中國人逼來的;台灣人用漢姓、漢字、漢文化,是「後進於禮樂,君子也」。莊萬壽身為「國文老師的老師」,卻不站在中文漢字的主場說話,難脫誤導台灣學子去做小人之嫌。
(作者係高中國文教師)
3千年前,中國已有封建制度的文明,同時也有了文字。中華文明生生不息,其關鍵之一是中國人發展出用以載道的中文漢字。人類有語言,但未必都有文字;嚴格的文字標準不僅能表音,且能表義,還能「望文生義」。
生生不息的文字只有漢字
人類達到具有文字歷史階段的族群很少,古埃及、古巴比倫曾經有象形或楔形文字,但消亡已久。流傳至今,並依然生生不息的文字,只有漢字。至於西方諸語系的語言,都是所謂拼音文字;但嚴格來說,拼音文字並非文字,而是對語音的記錄。且語音因人、時、地而變,只好不斷增加語音記錄的詞彙(音符),或乾脆誕生改變音標的新語言。如此不穩定的語音記錄,自然擔負不起道統或文明的積累,所以,大陸學者董并生說:「西方沒有『文字』,只有『字母』。」
伏爾泰說過:「500年前,不管是在北歐、在德國、還是在我國,還幾乎沒有一個人會寫字。」如此看來,距今約700年前,歐洲幾乎是個文盲世界,更無「斯文」的傳統或「文化」的民族。17、18世紀,耶穌會教士來中國取經、譯經,「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的結果,才造就了歐洲的啟蒙運動。所以說「禮聞取於人,不聞取人;禮聞來學,不聞往教」,這是中華文化天下觀的「自願原則」。
漢字絕非「霸權工具」
然而,原台師大國文系教授莊萬壽卻不如是想,他在號稱「發揚中華文化」的萬卷樓出版《史通通論》一書,將形、音、義俱備的漢字視為「霸權工具」,而對歐洲的拼音文字褒獎有加:
尤其漢字兼備形、意,充滿意識型態,如「仁」「義」「道」「德」「忠」「孝」,感染力與滲透力強大無比,非拼音文字所及,孔孟儒教的階級與親疏的封建思想、中原文化的價值觀,經由漢字、漢籍以及科舉的功利,無數「蠻夷」不待語言消失,本民族思想的主體性先滅,則語言之亡無日矣。漢字成為東亞的文化霸權,此亦是中國近鄰越南、朝鮮要廢漢字的主要因素。反觀歐洲,稍晚於秦漢的羅馬帝國興起,羅馬(拉丁)字母拼音伊始,後隨基督教傳播而散諸全歐,拼音系統符號是依語音的不同與變遷而異的。不會說某族語,就看不懂某族文。但創造拼音文字很容易,有文字的民族,就能容易的傳承本族的文化,不容易被異族同化。而且歐陸並無文化的中心說(如中原)與大一統的久分必合的思想,多元語文的傳統一直延續到現代民族國家的產生,歐洲主要的語言都有自己的文字,都有自己的國家。當然這是符合基本人權的發展。
莊萬壽貶漢崇歐的說法,使人想起距今一百年前,激進的中國知識分子忙著參與東方化(Orientalism)的往事。比如主張廢除漢字的新文化運動者錢玄同,他認為中國舊書上的名詞,絕非20世紀時代所夠用,而中國文字只有送進博物院的價值;中國人應該把所有的中國舊書擱置一旁,樣樣都該學外國人,才能在20世紀做一個文明人。
一百年後,漢字仍然是台獨學者最深層的忌憚。莊萬壽的邏輯是:獨立的語言→獨立的文化→獨立的民族→獨立的國家,也就是源於17、18世紀的歐式民族國家的邏輯。然而,中國人的文明始於有3千年歷史的中文漢字。瑞典漢學家林西莉(Cecilia Lindqvist)強調,中國文化有驚人的連續性。直到今天,一些日用的文字在把握和反映現實方面,仍與3千多年前文字初創時完全相同,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莊萬壽一方面主張台灣人「去漢姓運動」,以免「認賊為父」;另一方面卻承認漢字是台灣文化的重要基礎,「台灣不可能逃脫漢字文化、或漢文化圈」云云。其病狂的邏輯,沒有超過一百年前的格局。
漢字取於人,而不聞取人
至於近代朝鮮、越南廢漢字,其主因是殖民主義和民族主義的雙重作用使然,源頭來自於西方(歐洲),而不是莊萬壽所稱的「漢字霸權」。朝鮮和越南本屬於華夏文明圈,其古書或高階文書都有漢字成分,「去中國化」的文明損益盡人皆知。所以早在2009年,韓國20多位前總理組成的「全國漢字教育促進總聯合會」,就聯名向青瓦台建議,韓國應從小學開始教習漢字,這個建議將於2019年開始落實。漢字取於人,而不聞取人,韓國就是「自願原則」的證明。目前的全球性中文漢語熱潮也是如此。
日本當代著名的漢學家白川靜表示,漢字雖是原始的文字,但其強烈的信息傳播作用,已不見於其他語言。就符號學來說,漢字是最先進的文字。在資訊社會中,漢字高度的可塑性功能,是其他任何文字都無法取代的。然而,曾留學日本的莊萬壽卻以文字承載功能的多寡,來作為他評斷「霸權與民主」的標準,其方式本身就是將文字意識形態化,可謂欲加之罪而已。
以英文為對照,如今英語的詞彙量據說已達百萬,僅1989年的《牛津英語詞典》第二版就收錄了301,100個主詞彙。這樣別說「同化異族」,連「傳承本族的文化」都嫌困難。400多年前的莎士比亞劇作,在英國已是少數人的專業知能;然而,2,400多年前的《論語》,在中國還是中小學生的普及讀物。那麼,知識的普及是霸權?還是人權?
台灣用漢字是後進於禮樂
中國在古封建時期就流行書寫文字,並形成後來啟蒙歐洲知識界的諸子群經,例如《易經》在德國影響了萊布尼茨出版於1714年的《單子論》,傳布孔子學說則讓沃爾弗成為熱門人物;而《論語》在法國被魁奈借用為《格言》,孔子學說還影響了伏爾泰、狄德羅、霍爾巴赫等人。
直到15世紀初,英格蘭皇家圖書館的藏書僅6冊,「其中3本還是跟一個修女院借來的」。「同一時期歐洲最富有的商人佛羅倫斯人弗朗西斯柯達梯尼(Francesco Datini)擁有12本書,其中8本是宗教方面的。」而15世紀初的中國明朝調動了2000名學者,以6年時間編成《永樂大典》,共有11,095冊,是3億7千萬字的百科全書,到本世紀初才被e化的維基百科超越。
事實俱在,先進不等於霸權,日本遣唐使不是中國人逼來的;台灣人用漢姓、漢字、漢文化,是「後進於禮樂,君子也」。莊萬壽身為「國文老師的老師」,卻不站在中文漢字的主場說話,難脫誤導台灣學子去做小人之嫌。
(作者係高中國文教師)
3千年前,中國已有封建制度的文明,同時也有了文字。中華文明生生不息,其關鍵之一是中國人發展出用以載道的中文漢字。人類有語言,但未必都有文字;嚴格的文字標準不僅能表音,且能表義,還能「望文生義」。
生生不息的文字只有漢字
人類達到具有文字歷史階段的族群很少,古埃及、古巴比倫曾經有象形或楔形文字,但消亡已久。流傳至今,並依然生生不息的文字,只有漢字。至於西方諸語系的語言,都是所謂拼音文字;但嚴格來說,拼音文字並非文字,而是對語音的記錄。且語音因人、時、地而變,只好不斷增加語音記錄的詞彙(音符),或乾脆誕生改變音標的新語言。如此不穩定的語音記錄,自然擔負不起道統或文明的積累,所以,大陸學者董并生說:「西方沒有『文字』,只有『字母』。」
伏爾泰說過:「500年前,不管是在北歐、在德國、還是在我國,還幾乎沒有一個人會寫字。」如此看來,距今約700年前,歐洲幾乎是個文盲世界,更無「斯文」的傳統或「文化」的民族。17、18世紀,耶穌會教士來中國取經、譯經,「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的結果,才造就了歐洲的啟蒙運動。所以說「禮聞取於人,不聞取人;禮聞來學,不聞往教」,這是中華文化天下觀的「自願原則」。
漢字絕非「霸權工具」
然而,原台師大國文系教授莊萬壽卻不如是想,他在號稱「發揚中華文化」的萬卷樓出版《史通通論》一書,將形、音、義俱備的漢字視為「霸權工具」,而對歐洲的拼音文字褒獎有加:
尤其漢字兼備形、意,充滿意識型態,如「仁」「義」「道」「德」「忠」「孝」,感染力與滲透力強大無比,非拼音文字所及,孔孟儒教的階級與親疏的封建思想、中原文化的價值觀,經由漢字、漢籍以及科舉的功利,無數「蠻夷」不待語言消失,本民族思想的主體性先滅,則語言之亡無日矣。漢字成為東亞的文化霸權,此亦是中國近鄰越南、朝鮮要廢漢字的主要因素。反觀歐洲,稍晚於秦漢的羅馬帝國興起,羅馬(拉丁)字母拼音伊始,後隨基督教傳播而散諸全歐,拼音系統符號是依語音的不同與變遷而異的。不會說某族語,就看不懂某族文。但創造拼音文字很容易,有文字的民族,就能容易的傳承本族的文化,不容易被異族同化。而且歐陸並無文化的中心說(如中原)與大一統的久分必合的思想,多元語文的傳統一直延續到現代民族國家的產生,歐洲主要的語言都有自己的文字,都有自己的國家。當然這是符合基本人權的發展。
莊萬壽貶漢崇歐的說法,使人想起距今一百年前,激進的中國知識分子忙著參與東方化(Orientalism)的往事。比如主張廢除漢字的新文化運動者錢玄同,他認為中國舊書上的名詞,絕非20世紀時代所夠用,而中國文字只有送進博物院的價值;中國人應該把所有的中國舊書擱置一旁,樣樣都該學外國人,才能在20世紀做一個文明人。
一百年後,漢字仍然是台獨學者最深層的忌憚。莊萬壽的邏輯是:獨立的語言→獨立的文化→獨立的民族→獨立的國家,也就是源於17、18世紀的歐式民族國家的邏輯。然而,中國人的文明始於有3千年歷史的中文漢字。瑞典漢學家林西莉(Cecilia Lindqvist)強調,中國文化有驚人的連續性。直到今天,一些日用的文字在把握和反映現實方面,仍與3千多年前文字初創時完全相同,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莊萬壽一方面主張台灣人「去漢姓運動」,以免「認賊為父」;另一方面卻承認漢字是台灣文化的重要基礎,「台灣不可能逃脫漢字文化、或漢文化圈」云云。其病狂的邏輯,沒有超過一百年前的格局。
漢字取於人,而不聞取人
至於近代朝鮮、越南廢漢字,其主因是殖民主義和民族主義的雙重作用使然,源頭來自於西方(歐洲),而不是莊萬壽所稱的「漢字霸權」。朝鮮和越南本屬於華夏文明圈,其古書或高階文書都有漢字成分,「去中國化」的文明損益盡人皆知。所以早在2009年,韓國20多位前總理組成的「全國漢字教育促進總聯合會」,就聯名向青瓦台建議,韓國應從小學開始教習漢字,這個建議將於2019年開始落實。漢字取於人,而不聞取人,韓國就是「自願原則」的證明。目前的全球性中文漢語熱潮也是如此。
日本當代著名的漢學家白川靜表示,漢字雖是原始的文字,但其強烈的信息傳播作用,已不見於其他語言。就符號學來說,漢字是最先進的文字。在資訊社會中,漢字高度的可塑性功能,是其他任何文字都無法取代的。然而,曾留學日本的莊萬壽卻以文字承載功能的多寡,來作為他評斷「霸權與民主」的標準,其方式本身就是將文字意識形態化,可謂欲加之罪而已。
以英文為對照,如今英語的詞彙量據說已達百萬,僅1989年的《牛津英語詞典》第二版就收錄了301,100個主詞彙。這樣別說「同化異族」,連「傳承本族的文化」都嫌困難。400多年前的莎士比亞劇作,在英國已是少數人的專業知能;然而,2,400多年前的《論語》,在中國還是中小學生的普及讀物。那麼,知識的普及是霸權?還是人權?
台灣用漢字是後進於禮樂
中國在古封建時期就流行書寫文字,並形成後來啟蒙歐洲知識界的諸子群經,例如《易經》在德國影響了萊布尼茨出版於1714年的《單子論》,傳布孔子學說則讓沃爾弗成為熱門人物;而《論語》在法國被魁奈借用為《格言》,孔子學說還影響了伏爾泰、狄德羅、霍爾巴赫等人。
直到15世紀初,英格蘭皇家圖書館的藏書僅6冊,「其中3本還是跟一個修女院借來的」。「同一時期歐洲最富有的商人佛羅倫斯人弗朗西斯柯達梯尼(Francesco Datini)擁有12本書,其中8本是宗教方面的。」而15世紀初的中國明朝調動了2000名學者,以6年時間編成《永樂大典》,共有11,095冊,是3億7千萬字的百科全書,到本世紀初才被e化的維基百科超越。
事實俱在,先進不等於霸權,日本遣唐使不是中國人逼來的;台灣人用漢姓、漢字、漢文化,是「後進於禮樂,君子也」。莊萬壽身為「國文老師的老師」,卻不站在中文漢字的主場說話,難脫誤導台灣學子去做小人之嫌。
(作者係高中國文教師)